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章 月到中秋分外明! 今晚正是中秋之夜! 万里无云,一轮玉盘似的明月,已经高悬中天,清光照澈三千里,大地像铺上了一层轻霜! 丁天仁每年中秋都要登上万佛顶来赏月,不,每逢佳节倍思亲,他是为了怀念母亲而登山的。 因为八月十五日,正是他母亲的诞辰。 峨嵋山以金顶最出名,但金顶游客多,尤其是八月半。 所以他宁愿走得远人点,万佛顶山势较为险峻,没有游客,自然要清静得多,今晚似乎例外! 丁天仁刚登上峰顶,就听到一声清越晾亮的长笑,接着朗朗高吟: “我在巴东三峡时, 西看明月忆峨嵋; 月出峨嵋照沧海, 与人万里长相随……” 他吟的是李白的“峨嵋山月歌”,但刚吟了四句,突然回过头来,喝道:“是什么人?” 丁天仁暗暗吃了一惊,自己堪堪登上山顶,和他相距,少说也有三十丈,他在朗吟之中,居然还听到了自己轻微的脚步声! 人家既然出声相询了,自然不能不答,这就举步朝前走去,一面拱着手道:“在下丁天仁,有扰兄台清兴,请多多恕罪。” 直到走近,他才看清这朗声吟诗的竟是一个一身青衫的中年文士。 只见他生得修肩朗目,脸色红润,手持一柄彬扇,(峨嵋绝顶,到了八月中秋,已如严冬)含笑望着自己,气度十分潇洒,看去最多不过三十五六光景! 青衫文士含笑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丁天仁道:“在下丁天仁。” “哈哈!”青衫文士笑一声道:“巧极了,小兄弟也有此雅兴,来此赏月?” 丁天仁道:“今天是家母生辰,在下身在异乡,只好登山为她老人家祝寿了。” “很好,小兄弟孝思不匮,实在难得。” 青衫文士不住的颔首,接着间道:“小兄弟为什么不回去的?” 丁天仁道:“家母要在下投师学乞学成之后,才能回去,十年之内不准回去。” 青衫文士道:“还有几年?” 丁天仁道:“四年。” 青衫文士道:“小兄弟在那里学艺?” 丁天仁道:“伏虎寺。” “峨媚派。”青衫文士点点头道:“你是无根禅师门下?” 丁天仁道:“你认识家师?” “不认识。” 青衫文士摇了下捂扇;含笑道:“无根禅师峨嵋高僧,自然听人说过了。” 丁天仁拱手道:“在下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青衫文士道:“方才我不是说过巧极吗?咱们正好同宗,贱字大衍。 丁天仁喜道:“原来是宗兄,今晚真是幸会!” “哈哈!”丁大衍朗笑一声道,“小兄弟,难得咱们一见如故,而且又是同宗,如不嫌弃,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好了。” 丁天仁对他风仪隽异,为人爽朗,早就十分心折,闻言不觉喜形于色,慌忙拜了下去,说道:“大哥吩咐,小弟敢不从命?” 丁大衍一把把他挽住,大笑道:“我这大哥是当定了,咱们同宗兄弟,何须俗套,来,来,皓月当头,人生能得几回逢,咱们找块大石坐下来,好好聊聊!” 他一手携着丁天仁的手,走到一方大石上坐下,然后从身边摘下一块玉佩,交到丁天仁的手里,说道:“大哥四海为家,难得今晚结识了你这个小兄弟……” 丁天仁没待他说下去、望着他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小兄弟,你听愚兄说下去。” 丁大衍含笑道:“这方玉佩几十年来,一直佩在愚兄身上。咱们既是兄弟,所以举以相赠,见佩如见愚兄,你把它收好了。” 丁天仁迟疑的道:“这个小弟如何能收?” “愚兄既然拿出来了,难道还会收回去吗?” 丁大衍微笑道:“何况此玉可以辟邪,一切魍魉山鬼见了它都会远避,你收着日后自有用处。” 丁天仁只好说道:“既是大哥所赐,小弟那就拜领了。” 说完,就把玉佩收入怀里。 丁大衍欣然道:“这才是我丁大衍的好兄弟,为人就要肝胆相照,爽爽快快,不可婆婆妈妈。” 丁天仁道:“大哥说得极是,小弟自当记注大哥的活。” ------------ 第二章 雪山派一条婉蜒火龙在快要接近山麓,距伏虎寺还有十里来遥,就突然熄去了灯球火把,在黝黑的山径上,放轻脚步,朝伏虎寺快速行进。 双方都熄灭灯火,都是志在给对方一个骤不及防的心理威胁。 现在雪山派的人已经迅速的进入伏虎寺前面一片石砌的广场,他们人数来得不少,大概总有一百二十来个之多! 当前一个皓首浓眉、身穿白袍的老者,望了伏虎寺大门一眼,沉声一笑道:“继武,你去告诉峨嵋派的人,说为师请他们掌门人无根禅师答话。” 他正是雪山派掌门人人称通天教主的隗通天。 话声甫落,排立在他身后的弟子不待吩咐,立即点燃起灯球火把,把寺前一片广场照耀得如同白昼! 同时站在他身后的佟继武答应一声,立即越众而出,急步走向伏虎寺大门,但他堪堪离大门三丈光景站停下来,还没开口! 伏虎寺内已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不用了,隗掌门人远莅峨嵋,老袖有失远迎,却已恭候多时了。” 老和尚话声出口,伏虎寺大天井两旁,一百名僧侣,同时点起气死风灯,分作两行,鱼贯从大门走出,在大门前像雁翅般排开,右手怀抱禅杖,左手高挑风灯。 接着由无根禅师为首。监寺无尘法师和八位长老,及廿十一名弟子随后,相继走出了山门。 这一下直看得魄通天暗暗一怔,他原以为峨嵋派一无戒备,自己一行熄灯疾行,到得寺前,才点起灯球火把,可以让峨嵋派的人骤感兵临城下,难免惊慌失措,逞自己威风,也正是挫对方的锐气! 那知峨嵋派居然早有准备,等候着自己,而且连摆出的阵仗,人数也和自己一行相等,无根老贼秃果然是个劲敌! 想到这里;不觉洪笑一声,抱抱拳道:“老禅师久违了,十年来,兄弟一直想登山拜妨,藉以了结咱们两派之间的过节,今晚夤夜上山打扰贵寺清修,还望老禅师海涵。” 无根禅师一直走到广场中间,才脚下一停,双手合十,躬身道:“隗掌门人好说,贵我两派三十年前,只是为了两个门人弟子一时误会,以致双方失和。其实只是细故,并无深仇大恨,江湖武林,异派同源,老衲佛门中人,敝派弟子也都是佛门弟子,深望隗掌门人能够尽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实乃贵我两派之幸。” 隗通天呵呵一笑道:“老禅师悲天悯人,不愧是佛门高僧,但兄弟乃是武林中人,讲究恩怨分明,先师弟陆晓天被贵派‘伏虎掌’震伤内腑,不治身亡,总是事实,兄弟吞为他师兄,忝掌敝派,总不能置师弟之死于不顾?所以三十年前兄弟只要贵派交出凶手,三十年后的今天,兄弟还是这句话,除非贵派交出凶手,咱们两派这场过节,才能了结。” 无根禅师连连合十道:“隗掌门人垂察,老衲已经一再奉告,敝师弟当年中了贵派一记‘透骨阴指’,伤及手太阴肺经,虽经救治,但终年咳嗽咯血,已成残废之人。当日双方不幸之事,老衲也曾一再恳求隗掌门人高抬贵手,放过一个终身残废之人,如果因此怨冤相报,增加两派门人死伤人数,也增加了贵我二派的仇恨,实非二派之福,还请隗掌门人三思才是!” 隗通天厉笑道:“好,老禅师只要说出令师弟姓名,现在问处?雪山派可以不插手,和贵派也毫不相干,咱们之间的过节,自然也一笔勾消。” “阿弥陀佛!” 无根禅师疑惑的道:“隗掌门人这话,老衲听不懂。” 这话丁天仁也听不懂,他回过头去,悄声朝小师兄明远问道:“小师兄,你听得懂,听不懂?” 明远摇了摇头,表示也听不懂。 “嘿嘿,嘿嘿!”隗通天一阵干笑,然后说道:“只要老禅师说出令师弟的姓名下落,这件事就可以由公化私,与咱们两派无关了。” “善哉!善哉!” 无根禅师双手合十,低沉的道:“隗掌门人原谅,老衲还是听不懂。” 丁天仁依然听不懂。 师傅说出已成残废的师叔姓名,怎么会由公化私,与两派无关了呢? 隗通天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朝身后招了一下。 他身后立即走出一个一身劲装,年约三十五六的精壮汉子,朝隗通天躬身一礼,就站到边上。 隗通天目光一抬,吩咐道:“上去见过无根禅师。” ------------ 第三章 无根禅师眼看八位长老都被隗通天“寒极神功”所伤,全身僵冷,急忙吩咐门人把他们送去禅房。 丁天仁愁苦着脸,朝师傅道/师傅,八长老他们全身僵冷,好像是中了隗通天的邪术……” 他口中的‘八长老’是指无能大师。 无根禅师蔼然道:“八位长老中的不是邪术,是雪山派的‘寒极神功’,只要被他击中人身,全身血脉就会被寒冰之气冻结,六个时辰不解,就无救了。” 丁天仁急道:“那怎么办呢?” 无尘法师道:“八位长老都练过本派‘心灯禅功’,纵然敌不过隗通天的寒冰之气,也可保心脉不受寒气侵袭,再由方丈给他们运气,驱寒,就可无事。”接着挥挥手,大声道: “大家听着,从现在起,各按自己职务,严加防范,不可大意了。” 大家听了监寺大师能力,就各自退去。 无根禅师偕同师弟无尘法师,急步朝后院八位长老居住的禅房行去。 丁天仁和小师兄明远回转禅房,他们两人同一间房,是对面铺。 现在不过是三更天,半轮皓月,照在窗棂上依然十分明朗。 他们虽然各自躺下,但今晚经过这样一场紧张刺激的场面,两个年轻人一时如何睡得着觉? 明远悄悄坐起,“喂”了一声,低声道:“师弟,隗通天那老鬼使出来的‘寒极神功’,真他妈的厉害,连八位长老都挡不住他一掌,我们还练什么武功?” 丁天仁坐了起来,说道:“师傅不是说过,咱们的‘心灯禅功’,可以和它对抗吗?” 明远道:“八位长老不是已经练了几十年了吗?” 丁天仁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明远沉思着道:“我想天下之大,一定有克制‘寒极神功’的功夫,我若是学会了这种功夫,看他姓隗的老鬼还神气不?” 丁天仁嗤的笑道:“看你又是他妈的,又是老鬼,这种字眼,若是给师傅听到了,看你怎么办?” 明远道:“咱们只是在房间里说的师傅怎么会听到?实在今晚太气人了,我才会骂出来……” 两人四目对看了一眼,接着又道:“哦,对了,师弟,今晚只有你那一剑,划破老鬼的长袍,才算稍梢出了口气,也给他一点颜色看,你那一剑怎么出手的?” 丁天仁道:“我也不知道,当时看到八长老被他一掌震飞出来,心头一气,就朝他刺了过去,根本连想都没想……” “是啊!”明远笑道:“我看你根本没什么招式。” 丁天仁道:“我一剑刺去,就被他打了一个筋斗,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刺破了他长袍呢!” “这叫做出其不意!” 明远低笑道:“有时这样没招没式的刺上一剑,反而会令人防不胜防,差幸你划破了老鬼的长袍,扳回一点面子,不然,大师兄一定会责骂你平时没有好好练剑,一旦面对大敌,就招式都忘记了呢!” 丁天仁怕他再提那一剑的事,连忙打岔道:“八位长老不知伤势如何了,小师兄,咱们得赶快睡了,明天一早,我们要去看看他们。” 明远道:“这时候你睡得着?” 丁天仁已经躺了下去,说道:“睡不着,也要睡呀!” 说完,故意阖上了眼皮。 “喂,喂!” 明远轻轻的“喂”了两声,叫道:“小师弟,刚才你掉在地上的好像是一块玉佩,从前我好像没有见过,你是那里来的?” 他们同一个房间,睡了整整六个年头,丁大仁有些什么东西,他自然全知道了。 丁天仁故意装作睡熟了,没有作声。 明远看他睡着了,不禁摇摇头道:“真是小孩子,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过没多久,他也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丁天仁刚从膳堂出来,就遇到伺候方丈的小沙弥心空,迎着合十道:“了师兄,方丈要你去一趟。” 丁天仁问道:“不知师傅有什么吩咐?” 心空摇摇头道:“不知道,方丈只是叫我来找你的。” 丁天仁道:“那就快些走吧!” 他随着心空来至方丈室门外,心空合掌道:“启禀方丈,丁师兄来了。” 里面传出无根禅师的声音说道,“叫他进来。” ------------ 第四章 布衣少女一招逼退为首汉子,听他叫自己“小丫头”,又说“果然是峨嵋门下”,不由粉脸一沉,收回去的右手又叉在腰上,哼道:“峨嵋门下又怎么样?” 为首汉子阴笑道:“这就对了,你干爹是不是身体很不好经常咳嗽,咯血?” 这话丁天仁听懂了,雪山派和峨嵋派结仇,就是为了师傅的一个师弟,和雪山派的陆晓天因细故动手,陆晓天中了师叔一记‘伏虎掌’,伤重不治,师叔也中了陆晓天一记‘透骨指’,伤了手太阴经,一直咳嗽咯血,几成残废。 为首汉子问这话,就是怀疑布衣少女的干爹就是师叔了! 哦!雪山派这三个人是奉命搜索师叔下落来的了。 布衣少女冷声道:“你管我干爹咳不咳嗽?” 为首汉子忽然点头道:“好,咱们不谈这些,你干爹叫什么名字?” 丁天仁要待出声阻止! 只见布衣少女眨眨眼睛,说道:“我又不认识你门,为什么要告诉你?” 为首汉子双手一摊,耸耸肩道:“你不肯说那就算了!” 话声未落,突然右手探处,一把扣住了布衣少女右手脉腕。 这一记不但迅速无比,尤其在他说出“那就算了”四个字之后,还以为他真的算了,使人有骤不及防之感! 布衣少女没有半点心机,一下被扣住了脉腕,口中不由惊啊出声,她反应也不慢,左手扬处,正待推出! 为首汉子一招得手,岂容她有反抗的机会,右手运劲,突然一紧,布衣少女只觉手腕剧痛欲裂,一张粉脸都胀红了。 她口中忍不住“啊”了一声,半边身躯发麻,左手一掌自然也发不出去了,心头又惊又急,尖声叫道:“快放开我!” 为首汉子得意的阴笑道:“老子不会难为你的,进去……”正待推着布衣少女进去。 丁天仁急忙从林间跃出,口中喝道:“放开她!” 他是从林间跃出,才喝出声来的,但在他堪堪跃出之际,另有一个苍老声音在丁天仁之前,已喝了声:“放开她!” 布衣少女听到苍老声音,不由得一喜,急忙叫道:“干爹……” 丁天仁已经掠出树林,但听到布衣少女的叫声,人家干爹来了,就用不着自己出手了,因此就在树林前站停下来。 为首汉子依然扣着布衣少女手腕下放,三人同时迅速转过身来。 这时篱笆外的小径上,正有一个身穿青布夹袍、腰背微弯的老者缓步走来。这人脸型清瘦,肤色苍白,微有病容,两鬓花白、留着一把稀稀疏疏的苍须,看去约莫六十出头。 现在他已经跨进篱笆门,目光一抬,问道:“三位有什么事,先放开小女再说。” 为首汉子扣着布衣少女手腕不放,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青袍老者轻哼一声道:“你们不用知道我是谁。” 为首汉子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更名,阁下何用藏头缩尾……” “住口!”青袍老者脸色倏沉,双目之中射出两道慑人的寒光,沉喝道:“老夫叫你放开小女,你听见了没有?” 他这一动气,不觉引起一阵咳嗽,而且咳得很厉害,几乎有如连珠一般,咳个不停,甚至咳得弯下腰去。 布衣少女急得叫道:“干爹,你老人家不要生气嘛!” 为首汉子右手抬处,一指点了布衣少女穴道,朝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就是他了”。 三人动作如一,迅速绝伦的朝青袍老者扑去。 为首汉子扑向正面,刀光乍展,使了一记“开山辟路”,左右二人使的是同一招“扫除荆棘”。 三道刀光凌厉无匹的朝中间凑合,这三道刀光实在太霸道了,站在中间的人决难封架! 丁天仁和他们距离较远,但就算站在青袍老者边上,像这样凌厉的刀法,自己也无法插得上手去。 就在此时,陡听青袍老者的声音说道:“你们是雪山门下?” 三个汉子刀光乍合,竟然扑了个空,急忙收势,回头看去,青袍老者已经站在阶上,也解开了布衣少女受制的穴道。 丁天仁根本没看到他是如何从三人合击的一招刀法中间闪出去的,心中暗道:这人好快的身法! 为首汉子冷然道:“不错,咱们是雪山派门下,阁下呢?该是峨嵋门下吧?” ------------ 第五章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青袍老者听了面有戚容,好一会,才仰首说道:“都是为了我一个人……我真是峨嵋派的罪人……” 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咳嗽,直咳得他胀红了脸,连腰都弯了下去。 布衣少女急忙替他轻轻捶着腰背。 青袍老者双手掩口,等到咳声稍停,放开手未,掌心血迹殷然! 布衣少女站在他背后,自然看到了,不由吃了一惊,叫道:“于爹,你咯出血来了。” 看袍老者喘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面巾,把血迹拭去,徐徐道:“不要紧,为父这是老毛病了。” 布衣少女道:“但……” 青袍老者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用手摆了下,面向丁天仁问道:“你说雪山派隗通天连伤八位师兄之后,突然撤走,那是为了什么?” 丁天仁道:“这个弟子也弄不懂,但……听八师叔的口气,好像和弟子身上的一块玉佩有关,只是他老人家好像不肯说……” “和你身上的玉佩有关?”青袍老者听得奇怪,问道:“你身上是什么玉佩?” 布衣少女眨着一双盈盈秋水,也流露出好奇之色,朝丁天仁投来。 丁天仁从身上取下玉佩,双手递了过去,一面说道:“因为那时弟子气不过隗通天,朝他刺了一剑,他大袖一挥,把弟子打了一个筋斗,但弟子也把他大袖刺穿了,等弟子站起来时,玉佩已经掉在地上,他好像很注意这块玉佩,叫出‘辟邪玉符’四字,接着就下令走了。” 他因为八师叔暗示过这方玉佩很重要,但又不肯告诉自己,希望这位师叔也知道,能够说出来才好。 青袍老者伸手接过玉佩之时,似乎并不怎样,但听了丁天仁说到隗通天叫出“辟邪玉符”,口中不觉“啊”出声来,惊异的道:“它就是辟邪玉佩!”接着又哦了一声,目注丁天仁问道:“你一剑刺穿隗通天的衣袖?” 隗通天一身功力何等精纯,他拂出来的一记衣袖,又岂是一个年未弱冠的少年一剑所能刺得穿的? 丁天仁脸上一红,说道:“是的。” 青袍老者问道:“你使的是那一招?” 丁天仁脸上更红了,嗫嚅的道:“弟子使的是大哥教我的那一招剑法。” 青袍老者愈听愈奇,问道:“你大哥是谁?” 丁天仁道:“大哥叫丁大衍,这方玉佩也是他送给我的。” 青袍老者道:“你们是亲兄弟?” “不是。”丁天仁道:“那是中秋晚上,在万佛顶认识的。” 青袍老者道:“你说给老夫听听!” 丁天仁就把如何遇见大哥,他因自己和他同宗,极为高兴,就送给自己一方玉佩,并约自己明晚再去。第二天晚上,他送给自己一柄短剑,并问自己练剑练得如何了,要自己练一遍给他瞧瞧,后来又传了自己一招剑法,源源本本说了一遍,一面从身边取出一柄短剑来。 青袍老者看他取出来的短剑只有二尺来长,剑鞘非金非石,十分精致,已是极为注意,左手接过,右手一按吞口,但听“铮”的一声,一道紫虹应手出匣,顿觉森寒逼人! 布衣少女“啊”了一声道:“这柄剑锋利,只可惜短了些!” 青袍老者哈哈一笑道:“此剑名为紫虹,乃是武林中仅存的三柄名剑之一,功能切玉断金,无坚不摧……哈哈,紫虹神剑玉辟邪,你遇上的真会是他……但……这也不对呀……” 丁天仁听他口气,似乎认识大哥,这就急忙问道:“师叔,你老人家认识我大哥吗?” 青袍老者微微摇头道:“据你所说,你大哥只有三十五六岁,那就不对了,这位大侠,老夫小的时候,听先师说过,那时他已有五十多了,但看去只有三十出头,如今算来少说也有八九十以上了。” 丁天仁心想:“那就不是大哥了。” 布衣少女问道:“干爹,你说的是什么人呢?” 青袍老者笑道:“他就是为父方才说的紫虹神剑玉辟邪,人称天杀星的丁天行。” 布衣少女啊道:“紫虹神剑,干爹,你说的紫虹神剑,就是这柄短剑?玉辟邪,就是这块玉佩了?” 青袍老者颔首道:“不错。” 布衣少女偏着头问道:“干爹,天杀星丁天行武功很高吗?” 青袍老者笑道:“不高,会叫他神剑吗?当年黑白两道,只要听到他丁天行三个字,莫不闻名丧胆,无怪隗通天看到玉佩就匆匆离去了。” ------------ 第六章 丁天仁和易云英相继走出树林,一路奔行下去。 这条路,本来也是丁天仁要去的路,一直通向嘉定,傍晚时光,就已赶到嘉定,始终没有看到两个蓝衣汉子的影子。 丁天仁的家是住在嘉定乡下,本来不用进城的,现在既然暂时不回家去,就要进城投店了。 嘉定可是一个大城市,工商发达,街道上商肆栉比,行人车马往来如织。 丁天仁从没到城里来过,易云英从小在峨嵋后山,也没到过城镇,走在路上,东张西望,大有目不暇接之感! 易云英拉了下丁天仁的衣袖,低声问道:“大哥,天快黑了,我们到那里去投宿呢?” 丁天仁道:“自然要找一家客栈投宿了,我正在找呢!” 两人走过两条横街,还是易云英眼尖,看到横街上一方招牌写着“招商客栈”四个大字,这就叫道:“大哥,就在这里了。” 丁天仁笑道:“我从没到城里来过,没想到城里有这么热闹。” 易云英笑道:“我也没来过,这叫做乡下人进城咯!” 两人刚走近客栈门口,就有一名伙计迎着招呼道:“两位要住店吧?” 其实不用问,两人手中都提着包裹,自然是住店的了。 丁天仁间道:“有没有房间?” 伙计含笑道:“有,有,两位要一间房还是两问房?” 丁天仁道:“我们是兄妹,一间房就好,但要两张铺的。” “有,有。”伙计连连点头,说道:“两位请跟小的来。” 易云英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跟在大哥身后,一起走进客店,由伙计领路,一直来至后进,伙计推开一扇房门,说道:“两位请进,这间房有两个铺,最合适不过了。” 丁天仁、易云英跨入房中,果见对面有两张床铺,中间有一个木柜,临窗还有一张小桌和两张椅子、收拾得极为干净。 丁天仁朝伙计点点头道:“就这间好了。” 伙计连声应是,退了出去,不多一回,就送来脸水,接着掌上了灯,又沏了一壶茶过来,一面伺候着问道:“两位晚餐要在房里用,还是到外面去用?” 丁天仁问道:“房里用,是你帮我们送来吗?” “是、是。”伙计陪着笑道:“小店厨房专门为客官准备了大宴小酌,一应俱全,客官要些什么,都可以送到房间里来。” 易云英想了想道:“大哥,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吃的好。” 丁天仁点头朝伙计道:“好,那就不麻烦你了。” 伙计退出之后,丁天仁道:“我本来想叫他送到房里来吃的,有人跟踪我们,总是少出去的好。” 易云英挑着眉毛,悄声道:“我看大街上很热闹,吃过晚餐,还可以在街上逛逛呢!” 丁天仁笑道:“好吧,那就可以出去了。” 两人出了客店,这时华灯初上,每一家店铺都灯光如昼,行人往来,比白天更为热闹。 街上几家大酒楼门面华丽,勺勺齐呜,楼上弦管清唱;随风飘散。 两人只是看了一眼,却不敢上去,依然找了一家面馆,吃了两碗面,出门的时候,易云英道:“大哥,你先回去,我还要买些东西。” 丁天仁道:“你要买什么,我陪你去。” 易云英道:“不,你只管先回去,不用陪我。” 丁天仁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易云英粉脸一红,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条街我认识,还会走丢?你只管先回去好了。” 丁天仁心想:妹子是姑娘家,也许自己和她一起去有什么不便之处,这就点头道:“好吧,你小心些,早些回来。” 易云英轻笑道:“我知道啦!”兴冲冲的往街上走去。 丁天仁回转客店,回到房中,伙计跟着送来茶水,便自退去。 丁天仁倒了一盅茶,就在窗下一把椅子坐下,轻轻喝了一口,他和易云英认识只有一天,也只是今天才认的兄妹,一起上路的,但这时易云英没有回来,自己一个人刚坐下来,就有寂寞之感,好像缺少了什么似的,静不下心来。 他放下茶盅,站起身,在室内走了几步,又回到椅上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盅茶,只喝了一口,放下茶盅,不自觉的又站了起来,但又迅快的坐下,自己也感到好笑,从来都没有像今晚这样失魂落魄过! ------------ 第七章 现在己是上灯时候,西花厅上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中间一张红毡圆桌上,早已摆好了银匙牙箸。 今晚是老庄主擎天手金赞臣替赶来赴会的几位老友和今天邀请来的丁天仁兄弟的洗尘宴。 丁天仁、易云英是由总管任贵陪同来至西花厅的,这时厅上已经有一道、一俗和一个非道非俗的三人,正由主人金赞臣陪同坐着闲聊。 金赞臣看到两人走入,慌忙起身含笑道:“二位丁公子,老朽给你们介绍……” 在座三人因主人站了起来,也一齐站起身来。 金赞臣指着头椎乌木簪,身穿灰布道袍,额下留着疏朗朗花白长髯的老道人,是成都青羊宫观主景云子。 俗家装束,脸型清瘦的老者是武当名宿成都归云庄庄主归耕云。 另外一个非道非俗,头盘道髻,身穿的却是一件洗得快发白的蓝布大褂,个子瘦小,满脸皱纹,留着一把黄苍苍的山羊胡子,但一双深邃的小眼之中,却隐隐闪着金芒,则是邛崃石破衣。 能在乐山山庄作客,被视为贵宾的,当然都是武林中的大大有名的人物,丁天仁、易云英连连抱拳作揖,口中说着“久仰。” 金赞臣也向三人介绍了丁天仁和易云英,只说他们是一双兄弟,并没有说出他们师门来历,但在座的三人,都是老江湖了,只要看金赞臣对两人口气十分客气,自可想得到这两个少年人必是大有来历之人,自然也纷纷还礼,说着久仰的话。 双方一阵寒暄之后,金赞臣已经抬手道:“大家不用客气快快请坐。” 丁天仁、易云英落坐之后,一名使女送上两盏香茗。 金赞臣回头道:“春容,你要任总管去叫少庄主出来。” 那名使女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过了约莫盏茶光景,只见从厅外走进一个身穿天蓝夹衫的少年公子。 这人年约十六八岁,生得玉面朱唇,剑眉星目,只是个子稍嫌瘦小了些,但依然不失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这少年公子一直走到金赞臣面前,躬身道:“爹叫孩儿出来,不知有何吩咐?” 金赞臣拈须笑道:“澜儿,还不快去拜见景云道长、归伯父、石道长?”一面朝三人道:“他是犬子澜儿,单名一个澜字,力挽狂澜的澜。” 少年公子金澜朝三人躬身为礼。 金赞臣又指着丁天仁、易云英二人说道:“这两位是丁天仁、丁天义贤昆仲,你们都是年轻人多多亲近!” 金澜目光一抬,连忙朝两人拱手道:“两位丁兄多多指教。”心中暗道:“这兄弟二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爹把他们说成大有来历的人,自己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丁天仁含笑道:“金兄好说,在下兄弟今后还要金兄多多指教呢!” 金澜看他还算谦虚,脸上微微一红,也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心想:“这还差不多。”一面说道:“丁兄太客气了。” 金赞臣站起身抬抬手道:“大家可以入席了,景云道兄、石道兄、耕云兄,你们三位年龄较长,请上坐吧!” 景云子钉了个稽首道:“善哉、善哉,贫道和归师弟近在成都,石道兄……比咱们远多了,所谓远来是客,应该由石道兄上坐才是。” 石破衣大笑道:“道兄这话就不对了,道兄乃是青羊宫一观之主,兄弟,哈哈,只是一个假道士,假道士还没关系,又叫破衣,堂堂乐山山庄,请一个破了衣衫的假道士坐在上首,何况兄弟喝起酒来,吃相不雅,岂不笑话,所以这个万万不可。” 他这话听得大家不觉都笑了。 丁天仁心想:“这位石破衣倒是突梯滑稽之流!”心中不觉对他颇有好感。 金赞臣笑道:“石道兄既然不肯上坐,景云道兄就不用客气了。” 景云子眼看没人可以谦让,只得坐了首席,接着就是归耕云、石破衣、丁天仁、易云英,都相继入席。 两名青衣使女手执银壶给众人斟满了酒,只有景云子以茶代酒。 石破衣没待主人敬酒,一手拿起酒杯,咕的一口,就喝干了,青衣使女看他杯中已经喝干,连忙替他斟上。 那知石破衣还没待她转身,又把一杯酒喝干了,那使女只好再给他斟满,石破衣又一口喝干。 那使女再给他斟酒之时,石破衣悄声道:“姑娘最好给我另外打一壶酒来,不然的话你光给我一个人斟酒还来不及,没工夫给其他的人斟酒了。” ------------ 第八章 一江秋水向东流,这是两道桅的一艘帆船,在大江上乘风滑行,顺流而下,住在舱中的人,平稳得就像在家里一样,但往在中舱的三位公子,却只是静静的躺着,没有醒来! 他们当然不是晕船,而是被人家迷翻了,不省人事。 他们被迷翻已经不止一天,这次是中了岭南温家的“干日迷”,没有他们独门解药,可以让你足足睡上三个月不醒。 千日,当然只是夸口之词;但能够把一个人迷上三个月,已经是江湖上一般迷药望尘莫及的事了,所以岭南温家的迷药,在江湖上,一直和金子等值。 西川唐门、岭南温家,号称一南一北,一迷一毒,这两家奇特的武林世家祖传秘方,始终没有人可与比拟,才能享誉数百年,历久不衰! 这三位公子不用说就是从乐山山庄被入运出来的金澜。丁天仁、易云英了。 三位公子被迷翻了躺在中舱,自然需人伺侯,这伺候三位公子的是一名青衣少女,看去约莫十六八岁,生得清清秀秀,甚是娟好。 只是整日面对着三个沉睡不醒的人,自然会感到十分无聊,是以她除了整天倚舱支颐,别无事做。 整艘船上,她当然不是主事的人,主事的人,就住在前舱,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他也终日把自己关在前舱里,很少露面。 很少露面的人还有六个,那是六个身穿蓝布衣靠的壮汉,同住在狭厌的后舱,他们可能是中年汉子的手下。 这一趟水程,当真是相当遥远,一江秋水向东流,日夜不停的向东驶去。 在船上的人除了日夜,谁还会记得日子? 千里江陵一日还,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之后,帆船渐渐靠近江边,在一阵辘轳声中,两道布帆已在缓缓落下。 中舱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就是住在前舱的中年人。 青衣少女赶紧站起身来,躬着身道:“小婢见过副总管。” 中年人只“唔”了一声,抬抬手道:“船停以后,就要把他们运上去,你要好生照顾。” 青衣少女躬身应“是”。 中年人转身欲走,却又回过身来,说道:“中午不用再喂他们‘代食丸’了。” 青衣少女道:“小婢遵命”。 这是一间布置相当精美的起居室,四角挂着四盏琉璃灯,灯光明亮而柔和。 上首靠壁处一张紫檀雕花大炕床上,横躺着三个穿蓝色夹袍的少年公子,依然昏睡不醒。 右侧一张椅上,坐着一个青衣少女,正是在船上伺候三位公子的丫环。现在她可不敢打炖了,一双俏目只是盯着三位公子,因为他们已经服下解药,即将醒来。 丁天仁和金澜、易云英几乎是同时醒来的,他们睁开眼睛,不约而同的口中发出一声轻“咦”,也同时翻身坐了起来。 坐在右边倚上的青衣少女慌忙站起身,一脸喜色,娇声沪:“三位公子醒了。” 金澜迅快跨下雕花木炕,但觉头脑昏胀,脚下山感到有些虚软,他定了定神,目光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就朝青衣少女问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丁天仁、易云英也相继跨下本炕,因金澜已经问了,两人目光自然也朝青衣少女投去。 青衣少女欠欠身道:“三位公子刚醒过来,小婢已经给三位公子准备洗脸水,请先洗把热水脸,精神就会好些,小婢听总管说,三位公子好像已经昏睡了多天,腹中想必饿了,方才总管已经吩咐厨下,煮了一锅稀饭,小婢这就去端来……” 易云英惊奇的道:“什么,你说我们已经昏睡了多天,难怪头有些晕晕的!” 青衣少女看了三人一眼,又道:“小婢也不知道,这是听总管说的,好像三位公子是被坏人下了迷药,刚才服了清神丹才醒过来的。” 她这番话,自然有人预先教她的了。 丁天仁问道:“是什。么入在我们身上下了迷药呢?” 青衣少女道:“这个小婢就不知道了,小婢只听说三位公子是庄主救回来的。” 金澜问道:“不知你们庄主是谁?” 青衣少女道:“庄主就是庄主咯!” 她不肯说,她不过是一名使女,自然不敢说庄主的名讳了。 金澜又问道:“那么姑娘总可以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了?” 青衣少女道:“我们这里是百里洲。” ------------ 第九章 他分明是早已知道长江盟的人全在这里,才找来的,他敢单独一人冲长江盟的人而来,足见有恃无恐了。 于千里嘿然道:“听阁下口气,就是冲着长江盟来的,很好,阁下有什么事,只管直说好了。” 黑袍人点点头道:“老夫是奉盟主之命前来,邀请长江盟加盟的。” “盟主?”于千里问道:“阁下说的是什么盟主?” “哈哈!”黑袍人大笑一声道:“长江盟威镇长江上下游,要邀请长江盟加盟的,自然只有武林联盟才有资格了。” 他言下之意,是说长江盟只是一个地方性的联盟,武林联盟是整个武林的联盟,所以要邀请长江盟加盟了。 于千里沉哼道:“可惜咱们从未听说过江湖上还有什么武林联盟?” 黑袍人深沉一笑道:“武林联盟是全武林同道的联盟,于庄主从前或许没有听说过,但现在老夫不是告诉你了吗?” 于千里怒笑道:“阁下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连自己姓名都不敢说,你说的话可以相信吗?” 黑袍人依然深沉一笑道:“老夫姓名并不重要,但武林联盟这四个字,出老夫之口,入诸位之耳,诸位既已听说了,想不加盟只怕也下成了,依老夫相欢,于庄主和在座诸位好好商量,老夫先行吉辞,明天再来听于庄主的答复。” 说罢,双手一拱,正待转身退出! 于千里喝道:“阁下慢点走!” 黑袍人回过身来,问道:“要说的老夫都已说了,于庄主还有什么事?” 阴世秀才文中秀缓缓走了过去,含笑道:“你老哥说的,固然都已说了,但未必是咱们想要听的,咱们想要听的,你老哥却一句也没有说,又岂能说走就走?” 黑袍人看了他一眼,嘿然道:“你们要听的是什么?” 文中秀两个指头一伸,徐徐说道:“第一、你老哥方才说过,是奉盟主之命来的,就该告诉咱们,这个自封盟主的人是谁?” 黑袍人脸上神色一凝,似有怒意,沉声道:“还有第二吗?”文中秀道:“有,第二是贵盟主既然派你老哥前来,你老哥就是贵盟主的专使,由此可见你老哥在贵盟主眼中还有些份量,似乎也该把姓名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因为贵盟主既派你老哥来和咱们连络,咱们也要衡量衡量你老哥够不够资格和咱们说话?” 黑袍人目中精芒飞闪,浓哼道:“文中秀,老夫要是不愿回答呢?” 文中秀冷冷一笑道:“你直呼文某姓名,似乎是很不礼貌的事,你老哥乃是奉贵盟主之命而来的专使,怎么连一点江湖礼数都不懂,再说文某虽是江湖上一名小卒,但也胜过连姓名都不敢说的人多了。” 他词锋犀利,似是有意相激。 黑袍人果然被他激怒了,口中发出咯咯怪笑,双目寒芒激射,沉声道:“文中秀,凭你能胜得过老夫吗?” 文中秀豁的一声打开招扇,在胸前扇了两扇,双目一抬,望着黑袍人微笑道:“听你老哥口气,好像想掂掂文某的斤两了,这样也好,你老哥夜闯百里洲潜龙庄,总该有人出手讨教几手高招,否则岂不是会让江湖朋友笑话。长江盟被一个自称奉了武林联盟盟主派来的专使而又不肯道姓名的人几句活给唬住了,咱们长江盟今后还能在江湖上立足?” 黑袍人浓哼一声道:“你马上就可以知道老夫是不是唬人的了?” “好极!”文中秀双手抱拳,说道:“文某候教。” 口中说着,双拳一抱之际,早已运起内功,一团无形暗劲,朝对方身前涌撞过去,等语声一落,人已随着倏然直逼而上。手中一柄精钢招扇,使如点穴撅,人还未到,一片错落扇影,风飘雨点般洒落,点上对方身前一十八处大穴,出手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黑袍人站立不动,直等文中秀扇头点上他胸前黑袍之际,口中轻嘿一声,身形忽然向右一侧,有手“啪”的一声,拍在文中秀右肩之上! 文中秀欺近过去的人几乎连闪避都来不及,不,厅上所有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看清楚他手掌是怎么拍上文中秀右肩的?但听文中秀闷哼一声,一个人被拍得向前冲出去两步,砰然摔在地上! 冷面屠夫束大成、黑手神赫连天双双抢了出去,束大成急急问道:“文二弟,你……” 文中秀业已站了起来,缓缓吸了口气,说道:“小弟没事。” ------------ 第十章 当下由总管于长寿领路,干千里陪同众人,穿行长廊,经过两进屋宇,进入院后一座广衰的花园。 此时夜色已浓,但见树影参差,不时可以看到亭台楼阁,这样走了一阵,已经来至一处水谢,波光潋滟,四周种着柳树。是一个相当大的人工湖。 于长寿走近湖边,嘬口发出一声轻哨,哨声甫落,但见一艘快艇,迅快的从一处柳树下驶出,缓缓泊到榭岸边。 于千里一抬手道:“大家上船了。” 他首先纵落中舱,接着大家也相继登船,于长寿最后一个上船,同时挥了下手,前后六名水手立即划起木浆,朝湖面驶去。 这艘快艇,中舱可以容纳十余个人,大家分别在三徘木板上坐下,还不算挤,驶行之中,稳而且快。 于千里问道:“长寿,来人从哪里走的,你查清楚了没有?” 于长寿连忙欠身道:“回庄主,那厮离去之后,属下已传令各处水上巡逻,密切注视,但不可露了行迹,方才李番已经赶下去了。” 于千里额首道:“你做得很好。” 几句话的工夫,船已从湖面转入一条小河,两岸依然遍植柳树,倒垂迎风,看不清岸上景物。 过不一回,小河已到尽头,前面横亘着一道高墙,但听一阵辘辘声响,墙脚下露出一个圆洞门,快艇驶出圆洞门,船后又响起辘辘声,一道水闸缓缓放下,敢情已经出了于家庄院。 围墙外,依然是一条小河,两岸也同样种植柳树,快艇有六名水手划桨,驶行极快,渐渐已可看到两岸野贩,和稀稀落落的民房。 又驶行了将近一刻工夫,前面出现一片浩瀚大江,江面辽阔,几乎一望无际,江边停着一艘两道桅的帆船,这时快艇已经缓缓驶近过去,靠着帆船停泊。 于千里站起身道:“诸位请上帆船。”说完,当先纵身而起,跃上帆船。 大家也跟着相继跃登。总管于长寿在快艇上躬躬身,道:“属下不送了。” 快船立即掉头,朝原路驶去。 帆船上早已有一名青衣人迎着于千里躬着身道:“庄主请贵客到中舱奉茶。” 他正是副总管李番。于千里陪同大家进入中舱。 这艘船大了,中舱自然也宽敞多了,舱板上铺着一层地毯,中间放一个小圆桌大小的木盘,盘中沏了一壶上好香茗,和十二个瓷杯,大家可以围着木盘坐下,喝茶聊天。 于千里请大家坐下之后,就回头朝李番问道:“来人从何处上船走的?可有他的行踪?” 李番躬着身道:“那人从何处上船,当时没有人跟踪出来,属下也不清楚,但咱们水上巡逻是在厂面上发现的,那是一艘梭形快艇,朝对江驶去。” 于千里哼了一声,又道:“现在呢?” 李番道:“属下奉总管之命,已要他们一路严密注意,不得稍露形迹,目前都在咱们监视之中。” 于千里点头道:“如此就好,咱们就跟他下去。” 李番恭声应“是”,迅速退了出去。水手立即挂起两道布帆,朝江面驶去。 李番站在舱后,指挥着舵手,浩瀚的江面上,不时可以看到来往的船只,驶行在黑夜之中,也不时可以看到船上闪烁的灯光。 李番就是要舵手按照那些闪烁的灯光行驶。这是特定的记号,只有李番认得出来。 两道风帆鼓足了秋风,滑行大江之上,当真快逾奔马,这样驶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渐渐靠近江岸。 于千里问道:“李番,咱们可是要靠岸了?” 李番躬着身道:“回庄主,对方快艇就是在前面登陆的。” 季传贤道:“前面是虎牙山。” 荆门山和虎牙山隔江对峙,他自然很清楚。 李番应了声:“是。” 季传贤沉思道:“这一带并没有江湖啸聚,他何以会在这里登陆的呢?”接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番道:“大概在半个时辰以前。” 文中秀缓缓舒了口气笑道:“如此就好。” 于千里回首笑道:“军师想必有何妙计了?” 文中秀只是微微一笑道:“兄弟可以断言,此人已绝难逃、出咱们掌握之中。” 这时船已靠岸,只是岸边风浪较大,江涛拍岸,船只摇摆不稳。 文中秀道:“大家快请上岸了!” ------------ 第十一章 文中秀道:“咱们要知道的就是秦宫主赴什么人之约去的,现在既已知道是长江盟向秦宫主下战书,约你到白帝城去的,这就够了,秦宫主前去赴约,到了白帝城,自然没遇上长江盟的人了?” 散花仙子怒声道:“你们使调虎离山之计,前来愉袭神女宫,自然没人前去白帝城了。” 文中秀道:“在下再请问秦宫主一句,就算是咱们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把秦宫主引开,试问咱们为什么要偷袭神女宫?就是为了残杀留在神女宫的十九名女弟子?还是要毁去你们神女宫?但目前神女宫不是好好的并未毁去,那么咱们究竟目的何在?好了,现在,请秦宫主再听听在下等人找上神女宫来的前因后果……” 他从自己等人集会百里洲,当晚宴会中,有人自称奉武林盟盟主之命,希望长江盟加盟,并曾和自己等人动手,以及自己在和他动手之际,暗下“追踪散”,自己等人如何夤夜追踪,上直找上神女宫…… 散花仙子听得疑信参半,一面问道:“你们分三路进入神女宫,那么其他的人呢?” 巢湖蒙叟道:“现在该由老朽来说了。” 接着就把自己和丁天仁等三人,曾在峰下息足,以及一路上山,丁天义(易云英)如何在大殿右首发现一具尸体,经自己查验,是死在“大龙爪”下。 后来第二进,第三进都发现有人被杀,其中最使自己震惊的是有人死在和自己相同的烟斗之下,而且还是被言门内功震碎内腑而死。 自己才想到这是有预先布置的阴谋,急于进去,找于千里、文中秀二人希望大家急速退出,免中敌人圈套。等到自己找到两人之后,就不见了丁天仁三人,及至退出大殿,竟连荆门山主季传贤,冷面屠夫束大成、排教总舵主罗长发、黑手神赫连天四人也一个不见,踪影全无,大概说了一遍。 散花仙子愈听愈奇,以巢湖蒙叟——雷公言武的身份,当然不至于说谎,尤其和他同行的人中,有荆门山主季传贤、排教总舵主罗长发等人,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居然一夕之间,全数失踪。 更重要的还有丁天仁,江湖上盛传他是昔年大名鼎鼎的天杀星丁天行的兄弟,身边有他紫虹神剑玉辟邪,如今竟在神女宫离奇失踪,这要让天杀星听到消息,不把神女宫倒翻过来才怪。心念迅速转动,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巢湖蒙叟道:“就在老朽三人从大殿上出来前的事,大概前后也不会超过半柱香的工夫。” 散花仙子抬目朝站在阶前的白衣女子问道:“素素,你们从宫后进来,可曾发现什么没有?” 原来那白衣女子正是白素素,她连忙欠身道,“没有,如有什么动静,小妹岂会放过他们?” 散花仙子道:“这就奇了,咱们神女宫山后只有一条通道,这些人怎么会无端失踪了呢?” 巢湖蒙叟道:“这就是咱们双方应该精诚合作,才能找出隐身暗处的武林联盟盟主来。” 散花仙子颔首道:“看来我是给你说动了。” 巢湖蒙叟大笑道:“秦宫主果然爽快!” 散花仙子刚抬了下手,还没开口,陡听一声厉笑划空而来,一道人影疾如鹰隼,朝阶前泻落。 同时也响起一个尖厉的老妇人声音喝道:“小丫头,你叫白素素,是你杀了我两个师侄,对不?” 白素素面前此时已经多了个高大的缁衣老尼,这人生得面长如驴,眉浓如帚,目光森冷如电,直盯着白素素大有把她撕裂之感,如果这老尼不是出家人,也不像是个女人。 她正是武林中出名难惹的屠龙师太、熊耳山黄竹庵的当家。 白素素面前突然泻落了一个盛气凌人的老尼姑,她纵然没见过屠龙师太,但总听人说过屠龙师大的模样,心头虽然暗暗震惊,但对方这声“小丫头”,可把她叫火了,这里是巫山神女宫,谁还怕你不成? 她脸上丝毫不露,依然笑吟吟的道:“老师傅,谁是小丫头?谁杀了际两个师侄了?你是谁?你两个师侄又是谁呢?” 屠龙师太性如烈火,右手抬处,一道寒光从袖中飞出,那是一柄狭长如银的屠龙刀,口中厉笑道:“小丫头,你叫白素素不错吧?” 白素素道:“不错,我就是白素素。” 屠龙师太道:“那就对了!” 话声甫出,寒光飞洒,举手之间,就刺出了三刀。 ------------ 第十二章 丁天仁从身边取出竹筒跟了过来。 金澜用手掬着水洗了把脸,然后掬水喝了两口,等丁天仁蹲下身来舀水,就把易云英说的话,低低说了一遍。 丁天仁听得愕然道:“三弟说他不是蒙老?” 金澜道:“很有可能。” 丁天仁道:“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改扮成蒙老呢?” 金澜道:“自然是要把我们骗到某一个地方去了。” 丁天仁道:“我们那要怎么办呢?” 金澜道:“我们自然要和他摊牌了,我们三个人,还伯他不成?” 丁天仁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他舀了一竹筒水,回到原处,把竹筒朝易云英递去,说道:“三弟,你喝水了。” 易云英接过竹筒,说了句:“多谢大哥。” 巢湖蒙叟眯着双目,问道:“三位少侠好像在商量什么事儿?” 丁天仁道:“没有,二弟只是问我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在下也不知道。” 巢湖蒙叟道:“这里是在大巴山脉之中。” 丁夭仁问道:“大巴山一定很大了?” 巢湖蒙叟嘿然道:“广袤千里。” 金澜道:“蒙老,你一向烟不离嘴,现在正在休息的时候,怎么不抽筒烟呢?” 巢湖蒙叟看了他一眼嘿然道:“你没看老朽的烟袋掉了吗?” 金澜道:“你老烟袋一向挂在旱管上的,怎么会悼的?” 巢湖蒙叟深沉一笑,问道:“你们究竟想说些什么?” 易云英道:“我看蒙笔一定连旱烟管也一起掉了,昨晚吃过饭,你老吸烟时、就不是这支旱烟管咯!” 巢湖蒙叟忽然大笑道:“你果然心细得很!” 金澜倏地后退一步,冷声道:“那就对了!” 巢湖蒙叟张目道:“什么对了?” 易云英道:“因为我们发现你不是蒙老了。” 巢湖蒙叟颔首道:”三位果然聪明,老朽本来就不是言武。” 说完,随即站起身来,双臂向天一张,腰骨一挺,只听他全身骨节发出一阵连珠般的暴响,本来瘦小的弯腰老头,一下变成了瘦高个子。 金澜、易云英怕他淬起发难,同时掣出了长剑,和大哥站到一起。 丁天仁并没掣出剑来,只是凛然而立,问道:“老丈改扮蒙老,把在下兄弟诓来此地,究竟意欲何为?” 假巢湖蒙叟笑道:“老朽把丁老弟三位引来,其实并无恶意。” 易云英道:“那是什么意思?” 假巢湖蒙臾道:“第一、是为了三位老弟别让人利用,卷入江湖是非纷争之中。” 金澜道:“我们如何被人利用了。” “哈哈!”假巢湖蒙叟大笑一声道:“你们三个不是被于千里从乐山山庄运出来的吗? 他不想利用你们,何用千里迢迢的把你们接到百里洲去?” 易云英轻哼一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们是被人迷翻了,由于庄主救出来的。” “哈哈!”假巢湖蒙叟又是一声大笑,说道:“老朽若是把三位迷翻了,再用解药把你们救醒,不也是老朽救了你们吗?” 丁天仁听得将信将疑,问道:“于庄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假巢湖蒙叟道:“那自然有他的理由了。”他不肯说明原因。 金澜问道:“那么我爹他们无故失踪,也是于千里干的了?” 假巢湖蒙叟道:“这个老朽并不清楚。” 易云英问道:“你假扮蒙老把我们诓来,是不是也想利用我们?” “不是。”假巢湖蒙叟道:“老朽只是奉命把三位领去见一个人。” 丁天仁问道:“老丈奉何人之命?” 假巢湖蒙叟道:“这个老朽就无可奉告了,三位到了地头,不就知道了吗?” 易云英道:”你不说,我们也猜得出来,你是武林联盟的人,你奉命行事,自然是奉武林联盟盟主之命了,那么要见我们的,自然是自称盟主的人了。” 假巢湖蒙叟沉笑道:“丁二少侠果然聪明,三位那是同意随老朽去了?” 易云英笑道:“既然是你们盟主请我们去,老丈总先该告诉我们武林联盟盟主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假巢湖蒙叟为难的道:“这个老朽实在无可奉告。” ------------ 第十三章 就在此时,只听屋中及时响起一个沙哑的老妇声音问道:“红儿,外面是什么人?” 红儿(青衣少女)答道:“是三位相公……” 那沙哑老妇声音又问道:“三位相公?做什么来的?” 红几道:“我还没有问他们呢!” 那沙哑声音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清楚?这年头坏人多得是。” 红儿似乎嫌她噜嗦,暗暗攒了下眉,接着一双灵活而清澈的大眼睛,朝丁天仁问道: “三位相公有什么事吗?” 丁天仁连忙拱拱手道:“姑娘请了,在下兄弟三人,昨晚在山中迷路,直到刚才才从山上出来,又饥又累,想请姑娘行方便,假一席之地,稍作休息。” 里面那沙哑老妇声音又在叫道:“红儿,他们和你说些什么?” 红儿道:“三位相公请稍待,这个我作不了主,要去问奶奶。” 原来那沙哑老妇是她奶奶。 丁天仁忙道:“姑娘只管请。” 红儿迅快的转过身往里行去。 过了不多一回,她已走了出来,腼腆的道:“对不起,让三位相公久候了,奶奶说: “三位相公山中迷路,一定很疲累了,就在我们这里住上一晚好了,你们请进来吧。” 丁天仁拱拱手道:“多谢姑娘。” “不用谢。” 红儿转身走在前面,领着三人走入中间一间堂屋,堂屋中当然没有摆设,除了中间靠壁处放了一张板桌,桌旁有二张长板凳,如此而已! 红儿转身道:“三位相公请坐,我去烧茶水。” 急步往堂屋后面走去,一回工夫,就端着一个木盘走出,她把木盘中的茶壶和三个饭碗放到板桌上,一面说道:“三位相公请用茶,奶奶说:“三位相公一定腹中饿了,我这就去做饭。” 丁天仁忙道:“多谢姑娘,我们来了,添了姑娘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红儿粉脸一红,低着头:“不要紧。”迅速的往屋后走去。 易云英拿起瓷壶,倒了三碗茶,说道:“大哥,二哥,请用茶。” 金澜笑道:“看来做二哥也有好处;有人给我倒茶。” 丁天仁含笑道:“所以做二哥的以后要疼些三弟才是。” 易云英没有作声,捧起饭碗,轻轻喝了一民说道:“这茶还不错呢!” 丁天仁喝了一口,茶叶果然不错,这就笑道:“山居人家的茶叶,都是自己种的,自然不错了。” 堂屋后面敢情就是厨房了,这时沙哑声音老妇和红儿也正在低声说话,好像是奶奶在问着红儿。 诸如三个相公长得怎么样?有多大年纪了?身上穿的是什么衣衫等,她声音沙哑,纵然低声说话,也约略可闻,红儿的声音说得较细,是以听不到什么? 这也难怪,人家敢情只有祖孙二人,家里来了三个大男人,做奶奶的自然要问问清楚了。 这回足足过了一顿饭的时光,红儿才端着木盘从里面走出,把盘中两大碗菜肴和一桶白饭,三付碗筷,一起放到桌上,一面说道:“奶奶说:我们山居人家,没有什么菜看,真是待慢了贵客,三位相公将就着用吧!” 丁天仁说道:“真是多谢姑娘,忙了大半天,也请姑娘谢谢老婆婆,这样已经很好了。” 红儿绊红着脸低低的道:“不用谢,你们请慢慢用吧!”说着又往后面退去。 金澜、易云英早就饿得发慌,在两人说话之时,就站起身装好了三碗饭,回到板凳上坐下,就各自吃了起来。 两大碗菜肴,一碗是韭菜炒蛋,一碗是咸肉炒青菜,汤是蛋花汤,但三人却吃得津津有味,比山珍海味还要可口! 丁天仁一连吃了三碗饭,就是金澜、易云英也各自吃了两碗饭,才算吃饱。 丁天仁笑道:“这一顿饭,应该是我有生以来最可口的一顿了。” 易云英道:“是啊,真没想到一个人到了真正饿得发慌的时候,什么菜肴都是美味可口了!” 只听一个尖沙声音说道:“只要你们吃得好就好。”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从堂屋后面颤巍巍走出一个身穿青布夹袄的鸩面老婆婆来。 看她年龄大概已有七十出头,一头花白头发,额头上戴着黑绒包头,敢情牙齿都掉光了,瘪着嘴,才变得下巴更尖,但一双水泡眼,却炯炯有光。 ------------ 第十四章 丁天仁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重重拍了一下,身上顿觉如释重负,倏地睁开眼来自己好像躺卧在一处黝黑的殿宇上,身旁还站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影,心头不由一怔,暗道:“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躺在这里的呢?”心念未已,人已翻身坐起,脚跟再一用劲,就已站了起来。 现在,他可以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头面蒙着黑布的黑袍人,这就脱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袍人徐徐说道:“丁天仁,你不用问老夫是什么人,因为你是老夫从某处救出来的,你不用问老失为什么救你,你只要记着老夫说的话就好,从现在起,你不可再叫丁天仁,老夫已经给你易了容,想一个什么名字都好,因为只有这样才可免杀身之祸,好了,老夫话已说完,你自己多保重。”说完正待转身。 丁天仁叫道:“老丈请留步。” 黑袍人住足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丁天仁问道:“在下两兄弟,不知现在那里?” 黑袍人沉声道:“他们不会有事的。” 丁天仁道:“他们是我兄弟,是不是被人囚禁起来了?” 黑袍人不耐的道:“老夫说过他们不会有事,就是不会有事,你目前千万不可去找他们。” 丁天仁伸手一摸,大哥送给自己的紫虹剑不见了,忍不住道:“我的剑呢?” 黑袍人“唉”了一声道:“你身上的东西,自然被人搜去了,老夫能把你救出来,已是花了好大的力气,你身上的东西,已被搜走,老夫也无能为力了,老夫真的要走了,但愿你记着老夫的话,方可保住性命,好自为之!” 说完身形闪动,一下掠了出去,立即隐没不见! 丁天仁觉得疑信参半,说不出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竭力思索着过去一两天之内的事,只觉头脑一片混乱,几乎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心头更觉奇怪,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情形呢?哦,可能是被人下了蒙汗药,还没有十分清醒! 他仔细看了四周景物,已可确定这里是一座荒废的破庙,殿宇还算完好,只是久无香火,到处都是瓦砾。 他缓缓走出殿堂,眼看今夜月色甚好,清光皎洁,使人有清新之感,这就缓步走下几级石阶,就在石阶上坐了下来,双手抱头,慢慢的想起来了。 自己三人走出山区,找到一处茅屋,那小姑娘红儿,她奶勿竟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迷药高手温九姑,她以易云英威胁自己,要小红点了自己三处穴道……就是她在自己身上下了迷药,无怪头脑昏昏的。 如此看来,方才黑袍人说的话似乎可信,他是从温九姑手中把自己救出来的。他要自己不可再用丁天仁的名字,还给自己易了容,这是为什么呢?哦,不知他给自己易的容,变成怎样一个人? 他还说自己不可去找他们,金澜是自己的口盟兄弟,他有危难,自己断无坐视之理,易云英乃是自己师妹,师叔临行前托付自己的,自己更不能不管,何况她又是女的,一念及此,心头不觉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伸手往怀中一摸,取出几张摺叠的纸来,心中觉得奇怪,打开一瞧,竟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就是无能师叔送给自己的手抄点穴法,居然没有被他们搜去。 哦,上面还附了一张小纸条,凝足目力看去,纸条上有两行字,写着:“此是昔年五行门截经手法,失传已久,如已练会宜毁去,不可放在身边。” 这字条和两百银票大概是黑袍人留给目己的了,看来他果然是一片好心。 正在思忖之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嘻的笑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在想心上人,想得这么出神?” 丁天仁急忙站起身,霍地回过身去,喝道:“什么人?” 只见从暗处走出一个缩着头的瘦小人影,笑道:“小兄弟,是我,假道士。” 他正是非道非俗的邛崃石破衣。 丁天仁看到他,心中不觉一喜,在自己一筹莫展之际,忽然遇上熟人,就会使人精神一振,连忙抱抱拳,惊喜的道:“石道长,是你!” 石破衣走到他身边,偏着头在他脸上一阵扫量,点点头道:“这老小子一手易容术真还不赖!” 丁天仁问道:“道长怎么知道的?” 石破衣耸耸肩笑道:“我假道士一路找你们来的,自然都看到了,怎么会不知道?” ------------ 第十五章 就在他思忖之际,只听楼梯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首先下楼的是九寡十八迷温九姑,接着是她的徒弟红儿,两人后面紧跟着金少泉。白少云,一脸恭敬之色,亦步亦趋的往门外行去。 丁天仁心头蓦然一惊,暗自忖道:糟糕,看这情形,金白二人分明已经着了温九姑的道,石道长偏偏这时候出去有事……” 突然心中一动,又想:石道长曾说,自己两人巴巴的赶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老虔婆,那么石道长岂会在这时候出去?他可能计算着温九姑要下楼来了,才出去的,说不定也早已料到金,白二人会在酒楼上着了温九姑的道,要等他们出了酒楼,在半路上出手救人,那么自己该不该赶去呢? 但继而一想:石道长老谋深算,他易容而来,就是不想有人认出他来,那就不可能在大街上出手,再说他要自己在这里等他,自己还是在这里等他的好,一念及此,不觉举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这样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工夫、才见石破衣匆匆走来。 丁天仁刚叫了声:“二叔……” 石破衣含笑道:“没事,没事。” 丁天仁等他坐下,就以“传音入密”说道:“不,道长,刚才就发生了事,那金少泉。 白少云像是着了温九姑的道,神色恭敬的跟着温九姑走了。” 石破衣微笑道,“这老婆子本来就是冲着他们二人来的,自然会在他们身上施了迷药。” 丁天仁道,“道长不是说我们是找她来的吗?” “一点没错。” 石破衣道:“老朽就是听到他们叫伙计结账,才抢在他们前面去的,你不知道这老婆子比狐狸还精,老朽若是跟在他们后面出去,保管让她发现了。” 丁天仁听得暗暗点头。可见自己方才料得不错,一面仍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老是去查看他们在那里落脚,对不?” 石破衣对他似是颇为嘉许,点了点头道:“这城里只有一家招商客栈最大了,所以老朽先赶到招商客栈门口去等着他们,这样才不致她起疑。” 丁天仁道:“他们就落脚在招商客栈吗?” 石破衣笑道:“这还用问,老朽这点那会失算?” 丁天仁道:“那我们要怎么行动呢?” 石破衣喝了口酒道:“我们自然也要住进去了。” 他喝完一壶酒,从身边掏出一块碎银子,结账出门,一路来至招商客栈。 刚到门口,一名伙计就迎了出来,招呼道:“老客官二位可是要住客吗?” 这时才午时稍过,来住店的人不多,石破衣点头问道:“有没有客房?” 客房,就是普通房间,比上房要差上一等,以他们二目前的打扮,只是两个乡巴佬而已,自然只配住客房了。 伙计忙道:“有,有,二位请随小的来。” 说着就领了两人来至后面一徘房间,推开木板门,说道:“老客官,这间可好?正好有两张铺。” 石破衣连连点头道:“很好,就这间。” 伙计让两人走入,随后就送来一盆脸水,和一壶茶,随手掩上了房门。 丁天仁问道:“道长知道他们住在那里吗?” 石破衣道:“他们包了后进官房。” 丁天仁问道:“我们要如何动手呢?” 石破衣道:“还早着呢,哦,小兄弟你千万记住,那老婆子连衣衫都不能用手去碰。” 丁天仁道:“她有这么厉害?” 石破衣道:“你可是不相信?江湖上为什么叫她九寡十八谜,就是说温寡妇有十八般迷功,只要你沾上她一点衣角,就会被她迷翻,尤其她的‘闻风散’,元形无色,她连手都不用动,只要催动真气,就会随气散发,迷人于无形。”丁天仁道:“那道长要如何对付她呢?” 石破衣笑了笑道:“你到时自知。” 两人在房中休息了一阵,黄昏时分,石破衣领着丁天仁上街,在一家小面馆吃面,石破衣少不了又自斟自酌了两金酒,才回到客栈。 店伙掌上灯来,又沏了一壶茶送来。 石破衣道:“时间还早,你可运一回功,到时候,老朽会叫你的。” 了天仁依言在铺上盘膝坐好,默默运功,快到二更光景,石破衣轻声道:“小兄弟,是时候了。” ------------ 第十六章 石破衣从怀中取出五个拇指大的扁瓶,说道:“这就是岭南温家三宝,另外二瓶是‘闻风散’和‘迷信丹’的解药,你仔细收好了。” 丁天仁望着他,迟疑的道:“道长……” 石破衣不待他说下去,笑了笑道:“这东西对你今后用处大大了;第一是‘清灵丹’不但能解一切迷药,也专解天下奇毒。第二是’迷信丹’服下之后,永远对你信服,武林中有不少黑道中人,杀不胜杀,给他服下一粒,就可为你所用,化敌为己用,这也是一件好事。 第三‘闻风散’,只要用指甲挑上少许,以内功弹出,十步之内,立可使最强的敌人昏迷过去,留在身边。可防万一,现在你明白了吧?” 丁天仁点头道:“在下明白。”说着把五个扁瓶一起收入怀中。 石破衣道:“小兄弟,以你目前的身手,江湖上尽可去得,所缺少的只是江湖经验而已,老朽赠你两句话,你记住了,逢人只说三分活,遇事最好口不开,能够做到了,就是老江湖也会对你莫测高深。” 丁天仁道:“道长对在下说这些活,好像道长要走了吗?” 石破衣笑了笑道:“要走的不是老朽,是小兄弟。” 丁天仁愕然道:”在下要去那里呢?” 石破衣道:“要去那里,要到晚上才知道,目前老朽也说不出来,只是小兄弟此去,身系武林安危,老朽不能随时在你身边,凡事务必小心。” 丁天仁看他说得这么郑重,心头有些惶恐,说道:“道长,如你所说,责任如此重大,在下只怕难以胜任。” 石破衣笑道:“小兄弟一定可以胜任愉快,而且这件事除了你,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代理,好在你身边还有两个义妹,可以帮你。” 丁天仁奇道:“在下只有一个师妹……” 石破衣道:“金兰不是你义妹吗?” 丁天仁怔道:“你说金澜是女的?” “你真的不知道?” 石破衣道:“她是擎天手金赞臣唯一的掌珠,本来叫做兰儿,她爹从小给她男装打扮,才叫金澜的。” 丁天仁道:“道长不说,在下真还一点也看不出来。” 石破衣取起茶盅,喝了一口,轻唉一声道:“这醉鬼真是误事,明明约好了的,竟会三天不见人影,这要到那里去找?” 丁天仁心知他说的一定是磨剑老人了,自己不知他们的交情如何,就不好多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黄昏时候,石破衣今晚可不再上瞿塘春酒楼去,两人只是在附近一家面馆,叫了两碗面,一盘酱牛肉和十八个馒头,另外当然还有一壶酒。他依然像是在等人,等的人当然是醉翁欧阳休了,但始终不见有人过来。 石破衣敢情愈等愈不耐烦,喝完第二壶酒,端起面碗,希哩呼噜很快把一碗面连吞带咽装进肚里,就结账出门。 丁天仁看他神色似乎很不愉快,走出面馆,又走了几步路,才道:“二叔,你老好像有些不愉快?” 石破衣哼了一声道:“这里是老朽和醉鬼约好的地方,老朽等了他三天,看来他真的不来了,哼,其实没有他,咱们一样办事。”*** 二更时分,菱州老栈第二进上房屋脊上,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人轻功极为高明,颠着足尖,走在屋瓦上,一点声息也没有!现在他停下来了,原来是个瘦高个子,弯着腰,东张西望,活像二支大马猴。 就在此时,他突然似有警觉,迅疾转过身去。这一转过身去,陡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蓝袍的老者,须发已见花白,一双炯炯目光,宛如两点寒星,双方相距不过八尺光景。 瘦高个子不防此人会在他身后出现,心头大吃一惊,口中低“哗”了一声,拔足就跑,他跑的时候,扛头缩肩,连蹦带跳;更像马猴了,说实在他跑得真还极快! 蓝袍老者口中发出一声沉嘿,不见他拧腰点足,一道人影迅疾扑起,右手一探,朝瘦高个子后心抓去。 这一抓风声嘶然,眼看快要抓到,但瘦高个子也正在没命的连跳带跑,你手指快要抓落,他一跳之势就窜了出去,这一抓也就落了空。 蓝袍老者几乎不相信自己既已出手;竟会抓不到他,心头一怒,猛吸一口真气,身如电射,再次凌空扑起,猛向瘦高个子身后扑去,右手箕张,朝前抓出。 ------------ 第十七章 磨剑老人听温九姑说不要,不禁大失所望,把他抱在怀里的鸩头杖朝温九姑面前送去,还轻轻和温九姑拦在桌边的鸩杖碰了一下。 接着说道:“老夫人,你不妨比比看,小老儿这支鸩杖比你的这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不信,你拈着看看就知道了,这有多轻,那像你那支,拿在手里多笨重?” 他一面说话一面又用杖头轻轻的碰了温九姑的鸩杖一下。 丁天仁看得心中一动,暗道:“敢情他在温九姑的鸩上,使了什么手脚不成?” 温九姑大是不耐,但以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出手,瘪嘴鼓动,怒声道:“走,老婆子说过不要,就是不要。” 磨剑老人连连点头道:“好,好,走,走,这样上好的阴沉木鸩头杖,老夫人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嘻嘻!” 他又把鸩杖抱在怀中,像大马猴般一颠一颠的朝门外走去。 茶馆里只有一个温九姑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她不买,自然没有人买了。 就在磨剑老人走出茶园门口之际。 丁天仁耳边突然响起一丝极细的声音说道:“小伙子,你二叔已经走了,今晚咱们白帝城外再见。” 丁天仁听得不期一怔,同时也想到他和石破衣可能己见过面,他口中的“二叔”,自然是指石破衣了。石道长已经走了?他去了那里?磨剑老人说今晚在白帝城外见面,不知又有什么事?只听易云英咦道:“大哥,他走了,我们要不要跟出去呢?” 丁天仁慌忙以“传音入密”说道:“快别作声,温九姑武功极高,咱们和她距离不过五丈,你说得最轻,只要她稍加留意,即可听得到。” 差幸就在磨剑老人堪堪出去,一个身穿青布短衫的汉子匆匆走入,一脚朝温九姑桌边走去,接着朝温九姑施了一礼道:“这位大概就是温护法了?” 温九姑“唔”了一声,水泡眼一翻,问道,“你是什么人?” 青衣汉子恭敬的道:“小的在红穗堂下任事,奉纪堂主之命,特来向温护法请安,本来纪堂主要亲自来的,因为……刚才余护法赶来,另有要事,所以要小的前来,敦请你老仙驾莅止。” 接着取出一份大红请柬,双手呈上。 温九姑一生最喜人奉承,一手接过请柬,只看了一眼,就呷呷笑道:“你们纪堂主真是大客气了,老婆子昨晚刚到,他中午就给我洗尘,这个老婆子如何敢当?” 青衫汉子躬身道:“我们堂主说,像你老这样大大有名的人物,平时只怕连请都请不到,难得你老到了菱州,稍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 温九姑听得大是高兴,点着头道:“好,红儿去结过帐,咱们走。” 青衣汉子忙道:“温护法的帐,小的已经结过了。” 温九姑呷呷尖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果然能干得很,待回见到你们堂主,老婆子要他好好提拔提拔你。” 青衫汉子连连躬身道,“多谢老沪法栽培。” 温九姑一手担着鸩杖,往外行去,红儿紧跟着她身后,但一双秋水般明亮的眼睛,却向丁天仁投来。流露出依依之色。 丁天仁也正好朝她看去,这回四目交投,她没有迥避。还朝丁天仁幽幽的一笑,才急步跟随温九姑出门而去。 临去秋波那一转,丁天仁望着她后形,几乎怔怔的出了神! 金澜看到眼里,轻笑一声道:“三弟,你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心事?” 易云英道:“大哥在想什么心事?” 金澜低声道:“他是想着那个对他笑的姑娘出神!” 易云英道:“对大哥笑的姑娘?那是谁呢?” 金澜抿抿嘴笑道:“你不会问问他?” 易云英回头叫道:“大哥,刚对哪一位姑娘对你笑了?”丁天仁口,中啊了一声道: “没有啊!” 易云英道:“二哥说,你明明在想着心事咯!” 丁天仁低声道:“我是在想磨剑老人说的话。” 易云英双目一睁,急急问道:“他和大哥说了些什么呢?” 丁天仁道:“他说今晚在白帝城外见。” 初更时分。 丁天仁、金澜、易云英三人早已收拾停当,坐在大哥房里等待。 这时由丁天仁力首,从后窗穿窗而出,就纵身掠起,飞越民房,一路朝东飞掠,一回工夫,就已奔近城脚,越城而出,不过顿饭时光,就已赶到白帝城。 ------------ 第十八章 约莫奔行了五六十里路程,前面领路的青衣汉子忽然脚下一停,回过身来,悄声道: “丁少侠,前面就是神女峰了,从现在起,千万不可出声了。” 说完,轻快的朝路侧一片树林中闪入。 丁天仁三人跟着闪入林中。林中当然更为黝黑,青衣汉子似是对这片森林极为熟悉,一路穿林深入。 丁天仁内功精深,目能夜视,还能看到青衣汉子的人影,金澜、易云英什么也看不清了。 入林之后,丁天仁就不能和两人手牵手并行,由他握着金澜的手,金澜再握住易云英的手,朝前行去。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只听前面忽然传来两声啁啾鸟鸣! 丁天仁心中暗想:深夜之中,怎么会有鸟鸣之声?莫非是暗号不成?心念方动,只听领路的青衣汉子也嘬口发出了调嗽鸟鸣之声。 接着只听前面有人低声喝道,“来人报数。” 领路青衣汉子说道:“红穗十二。” 前面那人间道:“丁少侠来了吗?” 领路青衣汉子答道:“属下是领路来的。” 前面那人道:“好,你们快过来。” 领路青衣汉子应了声“是”,当先走去,丁天仁三人正待跟去,突听有人闷哼一声,扑倒地上,丁天仁方自一怔,脚下立即一停。 只听有人尖声笑道:“小伙子,你们还不快过来?”那是磨剑老人的声音。 丁天仁放开金澜的手,急忙掠了过去,喜道:“是老哥哥。” 这一掠近,就看到磨剑老人身侧不远的地上,直挺挺扑倒着一个人,那正是刚才领路的青衣汉子,心中觉得有些不忍,问道,“老哥哥杀了他吗?” 磨剑老人笑道:“几十年来,小老儿从未杀过人,只是点了他睡穴而已!” 话声未落,金澜,易云英相继掠来,口中也叫着“老哥哥。” 磨剑老人道:“你们快随我来。” 一手抓起青衣汉子朝林中走去。 了天仁三人紧随他身后而行,又深入了二三十丈光景,只见前面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淡金脸紫衣少年。 磨剑老人走近树下,停下身来,从怀中取出三张面具分给三人,说道:“你们三个戴上面具,这里有三件长衫,快换上了。” 丁天仁三人迅速戴上面具,从地上取过三件紫色长衫,穿到身上。丁天仁目能夜视,看到易云英二人戴上面具,换上紫色长衫,和站在树下的淡金脸少年十分相似,敢情自己也变成淡金脸了,只不知道这人是谁改扮的?只见磨剑老人含笑道:“你们原是熟人,他就是王小七,王老二的令侄。”一面又朝王小七笑道:“他叫丁天仁,你们不是见过吗?” 丁天仁心中暗暗哦道:“原来他就是王绍三!” 王小七果然抱抱拳道:“原来是丁兄。” 丁天仁连忙还礼道:“王兄也来了。” 磨剑老人道:“王老二也来了,他正在忙着,你们四个今晚排定的对手,是温九姑,除了丁小兄弟对付温九姑,其余的人由你们自己决定,好了,你们现在跟小老儿来。” 说完,领着四人穿林而出。 这里正好是神女宫右首一片树林,林外不远已是神女宫的高墙。 磨剑老人领着四人迅速绕过宫墙,来到神女宫左侧,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一下闪人东首一片树林,丁天仁等四人急忙跟了进去。 磨剑老人已在入林不远站停下来,低声说道:“好了,你们就在这里待着,等小寡妇来了,就在这里截住她们。” 一面以“传音入密”朝丁天仁道:“王小七神智受迷,要有人指挥他才行,这里就交给你了。” 了天仁迟疑的道:“老哥哥,温九姑我对付得了吗?”磨剑老人拍拍他肩膀,笑道: “你一定行,我走了。”话声一落,人影闪动,就已穿出林去。 丁天仁道:“我们现在不妨先坐下来休息一回。” 四人找了树根坐下。 易云英道:“大哥,我们应该分配一下人手才好。” 丁天仁道:“待会由我对付温九姑,王兄迎战金少泉、二弟对付白少云,三弟监视红儿。” 王小七问道:“金少泉是谁?” 丁天仁道:“到时我会指给王兄看的。” 王小七点点头道:“好。” ------------ 第十九章 丁天仁等四人守在神女宫右首一片树林之中,已经快有一刻之久,依然不见温九姑前来。 易云英新近学会了“传音入密”,虽然只能和较近的人说话,但这时正好派上用场,回头朝金澜道:“她再不来,真是闷死人了!” 金澜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大概快了,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二更天。现在已快到二更了。” 只听丁天仁低喝道:“有人来了,大家注意!” 易云英等了一会,依然听不到一点声音,也没见人影,不觉朝丁天仁以“传音入密”问道:“大哥,他们人呢?” 丁天仁也以“传音”答道:“他们是从北首绕过来的,现在正朝我们这里走来。” 易云英心想:“难怪我一直注意着林外,没见到半点鬼影子。” 突听温九姑的声音在数丈外传了过来:“就在这里吧,大家不妨坐息一会,时间也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忽然“唔”了一声,尖声道:“林内有生人气味,是什么人躲在林中,还不给老婆子出来?” 丁天仁听得暗暗一怔,忖道,这老婆子果然名不虚传,自己等人和她相距少说也有四五丈远近,她居然嗅出入的气味来了! 一面应声道:“是在下兄弟路过此地,在林中休息,不想惊动了贵宫的人,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当先举步走去。金澜、易云英、王小七三人也一起跟在他身后走去。 温九姑先前还当隐伏林中的是神女宫的暗椿,此时眼看走出来四个一式穿着紫色长衫,脸如淡金的青年,听口气只是过路的人,还把自己四人当作神女宫的人。 神女宫座落在山麓之上,并不靠近大路,这四个紫衣青年说是路过此地,就不对了,但看他们身上却并没携带兵刃。 当然,四个年轻小伙子那会在温九姑的眼里,她坐在一棵大树根上,只抬了下眼皮,就毫不在意的问道:“你们四个是那个门派的弟子?” 丁天仁道:“岭南金家。” 岭南只有温家是武林世家,那有岭南金家?温九姑水泡眼一翻,射出两道寒星般的目光,沉声道:“岭南金家?老婆子怎么没听人说过?” 易云英哼道:“你不是岭南的人,当然不知道了。”温九姑道:“老婆子正好是岭南人。” 金澜道:“大概老婆婆不是江湖上人,所以虽是岭南人氏,不知岭南金家了。” 温九姑尖笑道:“老婆子正好也是江湖上人,几十年的老江湖了,你们四个小伙子别再在老婆子面前装佯了,说,是什么人派你们守在这里的?” 丁天仁道:“在下兄弟确实是岭南金家的人。” “好!”温九姑道:“你说,你爹叫什么名字,说出来老婆子也许知道。” 金澜冷声道:“我爹的名字,凭你也配问吗?” 易云英哼道:“告诉你也没关系,哼,你听了不吓上一大跳才怪,我爹就是岭南金天王,我们是金家四太子,你现在总知道了吧?” 温九姑真还不知道,岭南几时出了个金天王?还有金家四太子,但看他们说得甚是认真,不像有假,一时真把温九姑搞得满头雾水,点头道。“好吧,就算你们是金家四太子吧,今晚在这里有什么事?” 金澜抱抱拳道:“我们奉父王之命,要在这里捉拿一名岭南温家的叛徒,和贵宫无关,四位请吧!” 她既说要捉拿岭南温家的叛徒,却又硬把温九姑当作神女宫的人。 这下可把温九姑激怒了!她一直和两个兄弟不和,只当是两个兄弟勾结了岭南的什么金天王来和自己作对,丁天仁、金澜、易云英三人,都已学会变音术卜是以她丝毫听不出来。 闻言不觉双腮鼓动,发出一阵呷呷尖笑,尖笑声中,人也霍地站起,一指四人,喝道:“好哇,你们四个小子原来是冲着老婆子来的,那好,你们都给老婆子留下。” “原来你就是温九姑!” 丁天仁凛然而立,大笑一声道:“哈哈?你使迷药,对咱们并不管用,要是不服气,不妨和咱们放手一搏,看看咱们兄弟是不是能把你擒回去?” 他们说的这番话,乃是磨剑老人授意的,温九姑是个喜欢人家奉承的人,不顺耳的话只要几句就把她激怒了,只要把她激怒了,你就已有半数赢面了。 温九姑当然已在喝声中施放了“闻风散”,但她身边的“闻风散”已经由石破衣掉了包。不过温九姑是目前武林中使迷药的第一把高手,她外号“九寡十八迷”,这句话涵意就是温九寡妇有十八种可以把人迷翻的手段。(这“十八” ------------ 第二十章 一行人绕过东花厅折入前厅后廊,悄悄来至厅后。叶青青朝丁天仁招招手,悄声道: “你快过来。” 丁天仁跟着她掩到雕花屏后,对青青要他就着雕花镂的小孔,朝前看去。 金澜等人也各自找小孔,凑着头朝外望去。 大厅上只有三个人,散花仙子坐在上首一张雕花太师椅上,看到的只是背影。她左首客位上坐的是一个黑袍老者正是武林联盟副总护法无敌阴手欧阳生,右首作陪的是二宫主白素素,这两人看到的都是侧面。 只听散花仙子柔声道:“二师妹,欧阳副总护法既然如此说了,你进去瞧瞧,如果欧阳副总护法说的属实,咱们再谈不迟。” 白素素应了声“是”,起身朝厅外行去。 散花仙子柔声道:“欧阳副总护法请用茶。” 两人此时没话可说,欧阳生侧身从几上捧起茶盏,掀了下碗盖,轻轻喝了一口,放下茗碗。 叶青青凑着丁天仁耳朵,悄声问道:“二师姐做什么去的?” 丁天仁连忙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不可出声,欧阳生内功精纯,这里和他相距极近,他会听得到。” 叶青青听他一缕细声在耳边说话,但自己却不会“传音入密”,不觉侧着脸朝他看去,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距离极近,她这一侧过脸来,就更近了,丁天仁鼻中隐隐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幽香,就不敢朝她多看。 易云英轻轻拉了下金澜衣角,朝两人呶呶嘴,金澜含笑点头。 大厅上两人没说话,屏后的人自然更不敢交谈,这样足足过了一刻工夫,才见白素素袅袅婢停的从外面走入,回到右首椅前,并未落坐,欠身道:“回大师姐,小妹洗去丁天仁脸上易容药物,他果然不是丁天仁。 这话听得叶青青大是惊奇,丁大哥明明就在这里,二师姐怎么会说给丁天仁洗去脸上易容药物,果然不是丁天仁,难道另外还有一个丁天仁?心中想着,忍不住又侧脸朝丁天仁望来。 这话也只有丁天仁听得懂,敢情方才白素素是到东花厅,和磨剑老人、石道长商议去的,她说出昨晚擒下的丁天仁,洗去易容药物,果然不是丁天仁,这句话一定是两位老人家出的主意了。 散花仙子颔首道:“好,你坐下。” 白素素依言落坐。 散花仙子螓首微抬,朝欧阳生道:“欧阳副总护法说的不错,此人既非丁少侠,我们留下他也是无用,自可释放,只是……” 她故意拖长语气,没说下去。 欧阳生微笑道:“宫主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散花仙子道:“只要你们交出杀害我十九名弟子的凶手,我立即放人。” 欧阳生面有难色,说道:“说出来秦宫主也未必会信,老朽昨晚回去之后,已经查过此事,那天晚上,确是由向护法(向问天)假扮了雷公言武(巢湖蒙叟)藉以把丁天仁三人引去。 但并未残杀贵宫弟子,老朽可以用项上人头作保证,那晚来的人中也并没有会‘百变神功’的人,因此老朽推想残杀贵宫弟子的也许另有其人。” 白素素冷笑道:“你这话有谁能信?” 欧阳生作色道:“老朽说过以项上人头作保证,只要那晚残杀贵宫弟子的是武林联盟的人,老朽这颗人头,宫主随时都可以取去,老朽绝无怨言。” 散花仙子看他说得极为认真,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欧阳生道:“那么……” 散花仙子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欧阳副总护法。” 欧阳生道:“宫主请说。” 散花仙子道:“乐山山庄庄主擎天手金赞臣,自流井金家堡主金长生,剑门山白家庄庄主白云生三位,失踪已有多日,也是武林联盟请去的了?” 躲在屏后的金澜、金少泉、白少云三人听到宫主提到父亲,心头同时一震!(金少泉,白少云就是因为乃父失踪,出来寻父的。)欧阳生阴沉一笑道:“老朽说并不知道此事,宫主是否相散花仙子冷笑道:“你身为武林联盟副总护法,怎么会不知道呢?” 欧阳生嘿然道:“武林联盟并没有劫持这三个人,他们无故失踪,老朽如何会知道?” 散花仙子沉吟道:“你说武林联盟没有劫持他们?” ------------ 第二十一章 “丁大哥!” 阶上有人娇声叫了一声,飞也似的迎了下来,她,正是三宫主叶青青,她已经在花厅门口,进进出出多次了,等的当然是下大哥了,这时没待丁天仁开口,就娇声道:“丁大哥,我已经等了好久了,我有话和你说。” 当先朝东首迥廊走去。 丁天仁听她这样说了,只好跟了过去,一面问道:“叶姑娘有什么事?” 叶青青一手扶着栏杆,回眸一笑,低低的道:“事情多着呢!” 丁天仁走近她身边/说道:“那你可以说了。” 叶青青问道:“丁天义是你妹子?她不叫丁天义吧?”了天仁道:“她叫易云英,是在下师叔的义女。” 叶青青道:“那不是你妹子了?” 丁天仁道:“她是在下义妹,当然也是妹子了。” 叶青青眨眨眼睛,偏头问道:“那我呢?我也叫你丁大哥呀!” 丁天仁蹑懦的道:“这个……” 叶青青哼道:“你不肯认我做妹子,那就算了,是我高攀不上你”。 她好像生气了,别过头去。 丁天仁忙道:“姑娘不可误会,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叶青青忽然转过头来,一双盈盈秋水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你肯认我做妹子了?” 她双颊忽然飞起两朵红云,但一双眼睛却盯着他,好像在等他答覆。 丁天仁也不禁脸上一红,说道,“姑娘……这般……愿意,在下自然很……高兴了。” “这般”下面,应该说“见爱”,但这话觉得不好说出口来,只好临时改为“愿意” 了。 叶青青脸上飞过一丝喜色,追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丁天仁道:“在下怎会骗你?” 叶青青忽然又抿抿嘴道:“你既然认我做义妹,还一口一声的姑娘,在下,明明是在哄我了!” 丁天仁急道:“在下……我……是真心的……” 叶青青甜笑道:“那你怎么不叫我妹子呢?” 丁天仁心头一阵跳动,只好红着脸叫了声妹子。 “嗯!”叶青青心头甜甜的,飞红娇靥,低低的叫道:“大哥,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以后……你当着人家,你就叫我青青好了。” 丁天仁看着她点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叶青青举手掠掠鬓发,才道:“对了,大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丁天仁愕然道:“告诉你什么?” 叶青青巧笑道:“是你说的待会再告诉我,怎么忘了?就是明天放人的事呀!” 丁天仁哦了一声,就把自己三人被温九姑擒去,后来有人把自己救出,武林联盟要王绍三假扮了自己……” 叶青青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假扮你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接着又把石破衣要自己去假扮自己,把假扮自己的王绍三换了出来,大概说了一遍。 叶青青听得有趣,忍不住唁的笑道:“那么王绍三人呢?” 丁天仁悄声道:“他就是现在的王小七,这话你千万不能告诉人。” 叶青青点头道:“我不会说的。”接着口中惊啊一声,睁大眼睛,失声道:“明天,你……这太危险了,不成,不能让大哥一个人去。” 丁天仁轻声道:“这是老哥哥、石道长和宫主商量后决定的,我不会有危险的……” “不成。”叶青青坚决的道:“我去和大师姐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涉险……” 丁天仁二把握住她纤纤玉手,柔声道:“青青,你不能和宫主去说,方才石道长说过,他会随时支援我的。” 叶青青任由他握住双手,一面说道:“对了,我去和石道长说,我也要去。” 只听遇廊上传来侍女的声音,说道:“三宫主,丁少侠,晚餐快开席了,只等着二位了。” 她敢情看到两人站得很近,不敢过来。 丁天仁急忙放开叶青青的双手,低声道:“我们快去吧。” ***当天晚上,丁天仁正在床上运功之际,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小兄弟,快出来。” 那是石破衣的声音;这就迅速跨下床来,看看对面的王小七睡得很熟,走出房门,回身轻轻掩上门,跨出走廊,看到石破衣朝自己招了招手,就腾空掠起,朝墙外飞去,急忙跟着过去,飞出围墙,石破衣已经在十余丈外,朝山径上腾跃而上,只好提吸真气,一路跟了上去。 ------------ 第二十二章 欧阳生久经大敌,没待对方扑到,迅快刹住身形,右手大袖业已朝前挥起,左手直竖,相继朝上拍去。 两人动作如电,但听“蓬”“蓬”两声大响,两丈方圆旋风迸发,砂飞石走,声势惊人,再看两人似乎功力悉敌,欧阳生站桩不动,对方也翩然落到地上,那是一个面蒙黑布的人,只露出两个眼孔,闪着炯炯神光,嘿然道:“无敌阴掌看来也不过如此!” 欧阳生道:“阁下何人?” 蒙面人大笑谊:“在下何人,阁下不嫌多此一问吗?既是蒙面,还会告诉你我是谁吗?” 欧阳生又道:“那么阁下所来为何?” 蒙面人道:“在下就想斗斗无敌阴手,如此而已!”欧阳生大笑道:“哈哈,阁下也太狂了。” 大笑声中挥手一掌拍了过去。蒙面人并不退让,立即出手还击,两人方才交过一招。深知对方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再次出手,自然十分小心,全力以赴,刹那之间,两条人影交叉游走,掌风呼啸,掌影如山,已是难分敌我。 就在蒙面人扑向欧阳生的同时,另有四条人影从林间窜出,扑向丁天仁,这四人同样面蒙黑布,只留两个眼孔,他们飞身落地,就已形成合围之势、四柄长剑也同时出手,剑光如电,疾卷而至,朝丁天仁攻到。 现在的丁天仁一身功力,足可名列一流高手,但他谨记着石破衣的话,自己假扮王绍三,动手时只能使出四五成功力,没待对方四人攻到,身形飞旋,双掌跟着连环击出,一下就把正面和右首两个蒙面人逼退。 但这四个蒙面人一身武功极为可观,而且也能互相支援作战,第一个被逼后退,一退即上,等第二个被逼之际,他已欺身过来,挥剑攻到,第二个被逼的,在第三个被逼退之际,也欺身过来,这等于说四个人在被轮流逼退之际,一直保持着三个人的围攻。 丁天仁苦在只能使出四五成功力,又是徒手对付四支长剑,时间稍长,显已落了下风! 就在此时,突听欧阳生大喝一声:“你接住了”! 一道白光矫若长虹,朝丁天仁激射而来。 丁天仁慌忙纵身而起,抬手之间就接住了长剑,心中忽然问掠过一丝疑念,无敌阴手欧阳生擅长是掌功,一生从不使剑,身边怎会佩带长剑的呢?但此时情势紧迫,一时之间也不容他多想,一剑在手,情形就不同了,但见他剑光乍发,就如游龙入海、丈许长一道白光,镣绕全身,剑势大盛,逼得四个蒙面人后退不迭! 丁天仁目光一瞥,只见欧阳生和另一个蒙面人四掌挥舞,激战方殷,心头突然一动,暗想:围攻自己的四个蒙面人,虽有一流身手,但自己如果不是隐藏四五成功力的话,早就可以把他们解决。 再说无敌阴手欧阳生,身为武林联盟副总护法,听石道长的口气,此人武功之高,三十年前已是罕见对手,如今和一个蒙面人竟然久战不下!一念及此,顿时想到他平日从不使剑,自己也不会身佩长剑,那么今天他忽然身佩长剑,就是为了要把长剑交给自己使用,交自己使用,自然要瞧瞧自己使的“天锦剑法”了。 心念闪电,不禁暗暗冷笑道,我本无伤人之心,那就再让你们瞧瞧“天绝指”吧! 他手中长剑连摇,剑光流动,把一套“天锦剑法”,使得淋漓尽致,鱼龙曼衍,变化绵连,围攻他的四个蒙面人在他一圈剑光之下,像走马灯一般,无法再逼进一步。 就在此时,只听丁天仁大喝一声:“你们真是不知进退!” 喝声中,左手抬处,连续向外点出,惊“啊”之声也随着连续响起,四个蒙面人纷纷弃剑后跃,右手掩着左肩,狼狈往林中窜去。显然每人左肩都中了丁天仁一记“天绝指”,这是丁天仁手下留了情。 和欧阳生激战至今未分胜负的蒙面人突然虚晃一招,双足一点,飞身腾空而起,口中喝道:“姓欧阳的,咱们后会有期……” 此人一身轻功,称得上江湖罕见,腾身而起的人,随着喝声,突然横掠出去,宛如飞鸟投林,一闪而逝。 欧阳生怒声道:“阁下留下万儿再走。” 林中静寂无声,敢情已经远去。 欧阳生沉嘿一声,回头关切的道:“绍三,你没事吧?”丁天仁连忙双手把长剑送上,说道:“围攻属下的四人,武功极高,错非副总座赐借长剑,属下几乎被逼得施展不开手脚。” ------------ 第二十三章 梁山,这是东川的梁山山脉,别误会到水浒传里梁山泊上去。梁山,是县名,就因县的东首是梁山山脉而名。 梁山县是一座山城,但并不偏僻,那是因为有一条横贯四川,一直由成都向湖南的驿道,打从北门经过,于是梁山城里就成为商贾达官,贩夫走卒打尖。投宿、长途跋涉中找乐子的地方,市面那得不繁荣? 北城横街口有一家西来顺,是地道的北方馆子,也是梁山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楼上楼下三开间门面,午餐和晚餐时间,都是座无虚席。 这天中午时光,西来顺楼前来了两匹骏马,马上两人,前面一个不过二十出头,身穿一袭天青长衫,面貌白皙,剑眉朗目,只是脸型有些瘦削。后面一个穿的却是蓝布夹袍,年约二十出头,浓眉大眼,脸色较黑。 两人下马之后,早有酒楼小厮接过马匹,两人各自从马鞍上取下一个长形青布囊,就朝大门楼梯走去。 他们手中提着的青布囊,就算不是江湖中人,也一看就知道是两人的随身兵器了。 这两人中前面一个青衫少年神色显得有些据傲,他身后的布袍汉子神情却十分恭谨,他们自然不会是兄弟,也不像是朋友,更不似主仆。 原来这青衫少年正是乔扮王绍三的丁天仁,布衣汉子则是红穗堂的一名香主纪效祖,是红穗堂主纪效忠的堂弟。 丁天仁(王绍三)是奉副总护法欧阳生之命,带着纪效祖来侦查两件事的: 一是谁会使“百变神功”,残杀神女宫十九名女弟子,使武林联盟背了黑锅。 二是重阳大会今年当值会主擎天手金赞臣和赴会的自流井金长生、剑门山白云生、归云庄归耕云、青羊宫景云子等人,均告离奇失踪,究是什么人劫持去了? 这两件事,也是丁天仁想知道的,奉命由他侦查,自是求之不得的事。而且这两件事由欧阳生传下令来,派人侦查,可见不是武林联盟干的。 欧阳生给他的指示,是得到密报,从梁山、大竹,南充到成都,青城这一条横贯川中的驿路上,时有不明来历的可疑人物往来,希望王绍三多加注意。 现在还不到正午,西来顺楼上三间大厅已经满座了,只是东首临窗的一桌还空着,但却用摺叠屏风围了起来,好像是已经有人预订了的。 就在这时候,楼梯口走上一个身穿青衫,手提着青布囊的中年汉子。这人年约四旬,生得像个文弱书生,脸颊消瘦,白中透青。 他走上楼梯,略一住足,就有一名伙计迎了上去,哈着腰道:“客官是一个人吗?” 中年汉子冷声道:“你说我有从个人?”跑堂听得一怔,心想:这人好冲,一面连忙陪笑道:“客官多多包涵,这时候桌上差不多全满了,如果你老只有一个人的话,那边还有座位,只好凑合凑合了……” 中年汉子仰首道:“我不惯与人同席。”接着伸手一指屏:风围着的空桌,说道:“那张桌子不是空着吗?” 昂首举步朝屏风走去。 跑堂的急道:“客官原谅,那是有人定的。” 中年汉子冷声道:“他付钱,我不付钱吗?” 跑堂的道:“客官不可误会,这张桌子,早就有人定了的……” 中年汉子已经跨入屏风,在上首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把青布囊往桌上一搁,说道: “你们是酒楼,应该先到先坐,那有空着桌子不做生意的道理,你说这张桌子有人预定,我也可以说是我先定的。” 跑堂的急得直是搓手,结结巴巴的道:“客官……” 他只说了两个字,中年汉子已经截着道:“你再说一句有人定了,今晚我就把你们的桌子全定下来,不准卖给任何一个人,你敢不敢答应?” 那跑堂的也被他问得无法作答,突听身后有人问道:“喂,伙计,咱们定的就是这一桌吗?” 跑堂的急忙回头看去,那是一个身穿蓝布衣裤,只有三尺来高,看来像六七岁孩童的矮子,但话声却略带苍老,似已有五六十岁了。 认出正是昨天前来订坐的人,他指定要东首临窗这一桌的,这就忙道:“客官定的就是这一桌,只是这位客官……” 蓝衣矮子连看也没看中年汉子一眼,就截着道:“你快叫他走开,咱们的客人就要来了。” 中年汉子嘿然道:“茶馆酒楼,是公共地方,先到先坐,你要谁走开?” ------------ 第二十四章 文如春看着她们得意一笑,还没开口,只听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传了过来:“文施主把老婆子六个小徒怎么了?” 随着话声,从阶上出现了一个白发如银,手持一支拂尘的老婆婆。 就在白发婆婆话声刚落,西首廊房间也响起一声老妇人的声音说道:“庵主门下是闻了这小子的迷香。” 话声中,一前一后走出一老一少两个人来! 这两人丁天仁极为熟悉,那正是九寡十八迷温九姑和她的徒儿红儿。 温九姑一双水泡眼盯着文如春冷冷的喝道:“小子,你是何人门下,使迷药使到老婆子面前来了?” 右手拄杖,左手朝外轻轻扬起。 她这话说得一点也不托大,天下之大,使迷手法要算岭南温家第一了,岭南温家祖传“迷经”早已落入她温九姑手里,目前虽然仍留在温家,可是最重要的一页,经她动了手脚,改写过来的。真正秘方,只有她一人知道,她不是天下第一,还有谁来?在温九姑面前使迷,岂非鲁班门前弄斧?她左手轻轻扬起,正是替六个青衣少女解迷,·那知左手扬过,六个青衣少女应该立即清醒过来;但却依然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下直把温九姑看得不期一楞,天下迷药,竟有自己不能解的?她怎知身上迷药和解药全给石破衣掉了包。 文如春看到温九姑走出,迅速从身边取出一支两尺来长的黝黑铁尺,竖立当胸,冷冷一晒,说道:“在下何人门下,并不重要,不过今晚文某倒确是找你温九姑来的。” 温九姑道:“你找我何事?” 文如春道:“什么事你不用多问,只要跟我走就好。”温九姑听得大怒,两腮鼓动,呷呷笑道:“小子,好狂的口气!” 文如春右手铁尺竖胸,冷然道:“温九姑,我劝你少费力气了,你仔细瞧瞧可知我手中这柄铁尺的来历吗?” 温九姑岂会这般好说话?江湖上称她九寡十八迷者?就是说温九姑身上至少有十八种迷药,可以使你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她的道也。 温九姑方才左手轻扬,虽然没有解去六个少女的迷药;但她在说话之时,少说也已经使了三种极厉害的迷药,眼看姓文的小子依然神色自若。丝毫没有中迷,心中更是惊疑不止。 此时忽听对方问起他手中铁尺的来历,止不住心头一凛,急急问道:“你这柄铁尺是何来历?” 文如春冷森一笑,神秘的道:“大概你心里已经想到了,对吗?” 温九姑白发飞扬,桀桀笑道:“你给我老婆子瞧瞧!”她早已存心出手,是以话未说完,人却一下离地平飞过去,右手鸩头杖朝文如春当头击落,左手五指如爪朝他铁尺上抓去。 温九姑一身武功原本十分了得,使迷既已无效,自然要出手一搏,这一下当真快疾如风,令人连想躲闪都嫌不及。 文如春并没躲闪,他早就料到温九姑使迷无功,而且既已知道自己手中铁尺来历,非出手抢夺不可,因此也早有准备,没待温九姑欺近,左脚斜退半步,右手铁尺朝上架起,左手一指迅若流星朝温九姑抓来左手掌心点去。 但听“当”的一声大响,温九姑直劈而下的鸩头杖被铁尺架住,左手掌心也同时被对方指风击中,一下如同触电,禁不住打了一个冷哗,登时感到全身奇冷无比,口中“啊” 了一声,登登的后退了数步之多,几乎站立不住。 红几睹状大惊,急忙奔了上去,一手扶住师傅,口中急急问道:“师傅,你老人家怎么了?” 温九姑一手以杖拄地,冷得全身不住的颤抖,说道:“这小子……练的……透骨……阴指……为……师……好冷……” 丁天仁听得暗暗忖道:她说文如春练的是“透骨阴指”,莫非会是雪山门下?只见站在阶上的白发婆婆这时徐徐走下,目注文如春缓缓的道:“文施主莫非是雪山门下,那么应该知道老婆子是什么人了?” “桂花庵从不介入江湖纠纷,和雪山三杰总算是旧识,文施主夜闯桂花庵,以迷药制住我六个小徒,再以‘透骨阴指’伤了温老施主,老婆子不管你们有何恩怨,希望文施主交出‘一阳丹’,和迷药解药,速即退出去为宜。” 文如春深沉一笑,抱抱拳道:“桂花庵主名动江湖,在下久仰得很,不仅在下,连敝教主也久闻大名,颇思一晤,他老人家得知温九姑正好在宝庵作客,所以要在下奉邀庵主,移玉敝教一晤。” ------------ 第二十五章 这是早晨辰牌时光,从梁山西门驰出三匹骏马,一路朝西急驰! 马上是三个少年公子,看去都只有二十来岁,只要从他们衣着光鲜,人品隽逸,一望而知是富贵人家的的弟子,同窗好友,出来游玩的。 因为三匹骏马,一会你超过我,一会又我超过他,好像是在比赛骑术,焉知这三位少年公子,却是易钗而弃的姑娘家,她们正是金兰(澜)、易云英和叶青青。她们一会超前半个马头,一会又两骑并辔齐驰,只是为了在马上互相交谈方便而已! 易云英先催马上前侧脸朝金兰道:“喂,金兄,大哥就是从这条路来的,我们追了半天,怎么连一点影子都没看到?” 金兰道:“这要怪王伯伯说得太晚了,出门行旅的人,都是鸡鸣早看天,听到鸡声就起床。天蒙蒙亮就上路了,那像我们起来天色已经大亮,直到我们吃过早餐,他才告诉我们,算起来大哥很可能比我们早出将近一个时辰了呢,我们一时之间如何追得上他?” 叶青青赶上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呀?” 易云英道:“我们在说,怎么还没迫上大哥?” 叶青青回头道:“这时候路上人还不多,我们不会加快一点?” 说着,一领缰绳,当先冲了出去。 易云英道:“叶兄说得不错,我们快些赶路才行!”跟着挥鞭催马,急急驰去。 金兰看两人驰出去了,加快马鞭跟了上去。三匹马同时洒开霜蹄,也踢起大路上滚滚黄尘! 三位姑娘中易云英和叶青青平日究竟很少骑马,骑术自然也不会高明,只是仗着各有一身武功,才不至于从马背上颠下来,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奔驰,二位姑娘早就香汗淋漓! 易云英在马上叫道:“金兄、叶兄,我们在这里歇一歇吧!” 叶青青,金兰一齐勒住马头,三人跳下马鞍,各自跑得粉脸通红,相顾一笑。 易云英举手掠掠被风吹乱的鬓发,失笑道:“看来骑牲口比施展轻功提纵术一样吃力。” 叶青青接口道:“是啊,方才我差点从鞍上翻下来呢!”金兰笑了笑道,“你们平日很少骑马,所以太过用劲了,骑马要懂得马性,把心身放轻松些,就不会很吃力了。” 叶青青牵着马走近路边一片树荫之下,说道:“这里有几方大石,我们就在这里坐歇一会再走。” 她在石上坐下,还用手帕拭着额上汗水。 易云英跟了过去,也在一方大石上坐下。 金兰笑道:“要休息,方才石桥还有一家茶馆,可以喝些茶水,这里没有茶,连水都找不到……” 话声方落,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沉哼,似从树林中传出,这就立即朝两人打了手势,悄声道:“林中有人!” 易云英,叶青青同时站起,轻声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 金兰道:“是极轻的哼声。” 易云英道,“我们进去瞧瞧。” 金兰道:“江湖上遇林莫人,我们闯进去不大好吧?”叶青青道:“他先出哼声的,又不是我们有意去招惹他!” 易云英道:“对嘛,我们只去瞧瞧有什么要紧?” 金兰道:“要进去也要小心些!” 叶青青道:“好嘛,那就快些了。” 三位姑娘小心翼翼的穿林而入,找了一阵,林中没有半个人影。 易云英道:“是不是金兄听错了?” 金兰道:“我方才明明听到有人发出极轻的沉哼,不会错的。” 话声方落,只听又是一声极轻的哼声传了过来! 易云英道:“快听,好像就在……” 叶青青口中“嘘”了一声,伸手朝右首指了指,那是一堆草丛,草有半人来高。 三人极其小心的拨开草丛,走了十来步路。只见草椎中蜷伏着一个人,这人一头白发,戴着黑布包头,身上穿的是青布棉袄,竟是一个老婆子!因为蜷伏着身子,看不到她的脸,此时身躯发颤,似是正在运功,但还是抵不注,所以口中不时发出轻微的哼声! 易云英一眼看去,觉得甚是眼熟,口中忽然轻咦一声道:“会是温九姑!” 金兰也己发觉,悄声道:“是她!” 叶青青问道:“你们认识她?” 易云英附着她耳朵说道:“她就是九寡十八迷温九姑。”叶青青悄声道:“她好像在运功逼毒。” ------------ 第二十六章 文如春怒笑一声,身形一蹲,避开杖势。一腿向温九姑下盘横扫过来,右手紧握迷天尺,突然催动真力,朝温九姑过去。 温九姑识得他“扫雪腿”厉害,急忙纵身跃起,她怎知“扫雪腿”有足左扫,堪堪扫过,左足跟踪右扫,左足扫过,右足又相继扫到,双腿一左一右,连续不息。 温九姑避开右足,立即又要纵起,避开左足,想要再次纵避右足,手中铁杖自然再也无暇攻敌,一时只好以杖点地,代替接二连三的纵起。 就在此时,突然紧握不放的迷天尺,在这一瞬间竟然愈来愈冷,冷得五指渐有麻木之感。 心中暗道:看来这小畜生果然投到雪山派门下去了!心念转动之际,只听文如春一声阴笑、迷天尺已经被对方夺去,文如春也迅即向后飞退出去。 温九姑左手冻得发麻,急忙运功御寒,来不及追击,只得任由他退去。 金兰,易云英,叶青青三人赶紧跨上一步,和温九姑站在一起。 金兰低声问道:“老护法没事吧?” 温九姑左手五指伸屈了几下,尖声道:“这小畜生‘极寒神功’不过二三成火候,还伤不了老婆子。” 文如春退出一丈以外,忽然高举手掌轻轻拍了三下。只见左首第二间木门启处,连续走出五人。 前面一人身穿蓝布夹袍,年约四旬以上,生得浓眉。凹目、鹰鼻,紧闭着嘴唇,一看就知是个颇工心机的人。 金兰骤睹此人,心头不期一沉。 易云英同样暗暗一怔,心想:这人不是乐山山庄总管任贵吗?不觉转脸朝金兰看去。 金兰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我们易了容,他认不出来的,我们必须装作不认得他才好。” 文如春连忙拱手道:“任大总管,多多偏劳了。” 任贵连忙拱着手,陪笑道,“文公子好说。” 他如今好像当上了什么大总管?任贵后面跟着的是四个蒙面人,不知是何来历,但看情形,这四个蒙面人是任贵手下无疑。 这时他伸手指了指温九姑,四个蒙面人一声不作,忽然越过任贵,朝温九姑迎面走来。 温九姑嘿笑道:“小畜生,你人手倒是不少。” 文如春笑道,“任大总管是奉命来迎近九姑,小侄只是为了讨还本门秘方而已!” 温九姑手持鸩头杖,尖声道:“那就要他们来试试!”金兰一见对方出来了四个人,自己这边正好也是四个,正待跟温九姑朝前迎去! 突见眼前人影闪动,面前已经多了一个矮子,他就是崆峒五矮中的老大孔老大。 只见他笑了笑道:“文公子方才已经分派好了,你们三个少年人是咱们崆峒五矮的。” 先前只有孔老大一个,等他话声一落,他身后忽然多了一个孔老二,不,孔老三从孔老二身后出现,孔老四从孔老三身后出现,孔老五又从孔老四身后出现,他们一个接一个出现,只是眨眼间的事,却使人有如看魔术一般! 金兰心头暗暗震惊,付道:崆峒五矮这是什么身法?易云英哼道:“崆峒五矮能把我们怎么样?” 孔老大笑道:“咱们兄弟只是奉命看住你们而已,如果你们要想出手,只管找咱们兄弟好了。” 叶青青不屑的道:“凭你们崆峒五矮?” 孔老大道:“怎么,你这少年人,年纪不大,口气可不小!” 叶青青微哂道,“不信你试试就知道了。” 孔老大含笑点点头道:“当然要试,老五,你上去试他几手。” 孔老五一侧身,不见他是如何闪出来的,却一下就到了孔老大面前,小手朝叶青青招了招道,“来,少年人,你只管出手好了。” 金兰看他们闪身而出的身法极为诡异,就以“传音入密”朝叶青青道:“崆峒五矮身法极为诡异,你要小心!” 叶青青朝她暗暗点了下头,右手抬处,呛的一声掣出一柄亮银短剑,剑光闪烁,剑气森寒,一看就知是一柄锋利得可以断金截铁的好剑! 孔老五不觉赞道:“好剑!” 叶青青道:“你使什么兵刃?” 孔老五一双小手一摊,说道:“孔老五从不使用兵刃,没关系,你只管使剑好了。” 叶青青冷然道:“好,这是你说的。” 刷的一剑,朝他当头斜劈而下。(那是因为孔老五站在她面前,只不过到她胸口而已,刺不如劈)孔老五在她剑势甫发,人已一跃而起,脚尖在她剑尖上一蹬,升起一丈多高,一双小手五指箕张,朝叶青青扑抓而下。 ------------ 第二十七章 申牌时光,丁天仁、红儿、纪效祖三匹马,就从观音阁经过。 纪效祖马上长鞭一指,朝丁天仁道:“南首一片林间,就是观音阁了。” 丁天仁回头只看了一眼,没有多说,红儿听说这里是观音阁,因为大哥说过,自然要特别注意。 纪效祖又道:“这观音阁听说是少林寺在川中的一处下院,这里住持,算来还是少林寺方丈的师弟,法名叫做智圆。” 丁天仁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心中却在想着:这里既是少林寺下院,应该不有什么事,何以方才那纸条上,要约自己今晚到观音阁去呢? 红儿好奇问道:“纪兄什么叫做下院呢?” 纪效祖道:“下院,就是从少林寺分出来的寺院,少林寺上代方丈有几个同门师兄弟,师兄当上了方丈,师弟们有的在本寺担任长老,有的就派出来当分院住持,他的徒弟,就继承衣钵,也当了住持,少林寺下院,少说也有十七八处之多。” 红儿道:“难怪我听人说,到处都有少林寺的弟子。” 纪效祖道:“那又不然,少林寺还有俗家弟子,譬如某一个人是少林嫡传弟子,他儿子、孙子、和他收的徒子徒孙,只要练的是少林武功,也算是少林弟子,所以才有少林弟子遍天下的说法。” 红儿道:“这样少林寺才成为天下第一大派了。” 三人一路说着,不多一会,已经赶到大竹。 这时还不到酉时,太阳还没下山,纪效祖一马当先,领着两人来至横街一家客店落店,三人要了三间上房。 红儿心里有数,纪效祖说过,一般行旅只是经过大竹,时间还早,稍为加紧赶路,可以到渠县去打尖。 但大哥却要在这里落店,那是因为这里离观音阁较近的缘故,如果没事,大哥怎么会打听观音阁呢? 店伙送来洗脸水,又沏了一壶茶送来。 三人洗了把脸,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三人走出客店,在大街上找了一家酒楼用餐。 丁天仁不善饮酒,却朝纪效祖含笑道:“纪兄,今晚没有什么事了,你喜欢喝酒,就要伙计来一壶酒。” 纪效祖道:“三公子不喝,我……” 丁天仁没待他说完,就含笑道:“没关系,你只管一个人喝好了。” 纪效祖道:“这个怎么好意思?” 丁天仁道:“你几时看我喝过酒?你是会喝酒的,不用和我们客气。” 纪效祖就叫了两壶酒,不多一会,伙计送来酒菜,纪效祖替丁天仁和红儿斟了一杯,一面说道:“三公子,方兄不会喝酒,就少喝些,一杯总可以吧?” 丁天仁不好扫他的兴,笑道:“一杯还可以,多了就不成了。” 三人边吃边喝,红儿只略为沾唇而已,丁天仁喝完一杯,就和红儿先吃饭了。 回到客店,就各自回房。 红儿熄了灯,却并未睡下,悄悄把一张木椅移到北首窗下,坐着等候,她料想大哥一定会二更左右赶去观音阁,自己就跟着大哥去看究竟。 初更方过,隔壁房中后窗果然响起极轻的声音,红儿若非细心聆听,就无法发现。 “大哥果然出去了。” 红儿等了一会,急忙轻启窗户,纵出窗外,再轻轻掩上窗户,站起身子,举目四顾,那还有大哥的影子? 心想:大哥一定是到观音阁去了,一时那还犹豫,立即拧身掠起,朝东首追了下去。 丁天仁可不知道身后有人追了下来,他施展轻功,如同御风而行,出了城垣,一路飞纵,二三十里路程,不需片刻功夫,就已赶到。 还未走近松林,突觉一缕极细的风声,从右侧袭来,伸手一抄,只是一颗细小的石子,心中一动,就朝右首松林走去。 只听有人低喝一声道:“丁兄快进来。” 现在丁天仁已经听出这出声招呼的是白少云的声音,忙道:“是白兄吗?”人已迅速跟进了过去。 只听林中响起金少泉的声音问道:“云兄,丁兄来了吗?” 丁天仁目能夜视,已看到金少泉、王小七二人一左一右站在两棵松树之后,严神戒备。 走在前面的白少云回身道:“丁兄到了。” 丁天仁拱拱手道:“三位兄台久候了。” 金少泉低声道:“我们也刚到不久。” ------------ 第二十八章 陆羽春是一幢两层楼三开间门面的临街房屋,楼下是大众茶座,价钱便宜,茶客以贩夫走卒较多,人声嘈杂,空气也恶浊得多;楼上雅座,价钱较贵,茶客自然也高贵得多,环境也幽静多了,天下茶楼,大抵如此。 丁天仁三人登上楼梯,茶博士就迎着欠欠身道:“公子爷一共是三位,请随小的来。” 他把三人领到一张空桌上,一面陪笑道:“这一桌还可以吧?” 临窗的一排桌子,早已坐满了人,这是第二排的中间,黄漆的八仙桌,光可鉴人,四周放着八把椅子。 丁天仁点点头,三人各自坐了一面。茶博士问过喝什么茶叶,便自退去。 丁天仁朝四周略为打量了一眼,这时时间还早,大概只有三四成座头,而且都是些老主顾,有的是和老友论茗谈天,闲话桑麻,有的一局棋枰,落子丁丁,还有站在旁边观棋的,指指点点在作参谋。大凡是观棋的人,要做到棋旁不语的真君子,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茶博士给三人沏了一壶茶,纪效祖取起茶壶,斟了三盅茶。 丁天仁端起茶盅,轻轻喝了一口,就在此时,从楼梯走上一个人来,这人不过二十出头,身穿蓝色长袍,头戴缎帽,中间镶一块羊脂白玉,生得脸如傅粉,唇若涂朱,还有两道修长的眉毛,一双点漆般的眼睛神光清朗,称得上是美男子,只是个子瘦小了些。如今正是隆冬;他手上却拿着一把朱竹金漆摺扇,这个样子,一看就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而且还是一位读书相公。 因为只有文人,才扇不释手的。 那蓝袍相公上得楼梯,茶博士自然很快迎了上去,陪笑道:“公子爷只有一位吗?请到那边坐。” 他正待把那蓝袍相公领到空桌上去。 “不用。”蓝袍相公冷声道:“我是找人来的。” 他一双眼神缓缓从一般茶客脸上扫过,一下落到丁天仁那一桌上,脸上才有了喜色,举步走了过来。 丁天仁看他朝自己这桌走来,不觉朝他微微点头。 蓝袍相公走到他面前,脚下忽然一停,含笑道:“三弟果然在这里。” 丁天仁听他叫自己“三弟”,心中不禁一动,连忙站起身,抱抱拳道:“你……” 蓝袍相公不待他说下去,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三师弟,我是你二师姐呀,不过我穿了男装,你叫我二哥好了。” 丁天仁听他说是自己的二师姐,心想“不知她叫什么名字?”一面连忙接着道:“二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不早些通知我呢?” 蓝袍相公浅栈一笑道:“我是临时决定的,方才到客店里去找你,说你不在,才姑且上茶楼来看看的。” 丁天仁道:“二哥快请坐下来,怎么老站着说话。” 蓝袍相公在对面空位上坐下,纪效祖给他斟了一盅茶。 蓝袍相公低笑道:“三弟脸上差幸没有易容,如果易了容,就找不到了。”一面右手一抬,问道:“这两位是……” 丁天仁忙遣:“二哥,我给你介绍,他是我义弟方虹,他是红穗堂的香主纪效祖。” 一面又朝红儿、纪效沮二人道:“他是我二哥。” 他不知道二哥叫什么名字,只好不说了。 蓝袍相公深深的看了红儿一眼,含笑道:“你是三弟的义弟,自然也是我的义弟了。” 红儿心中暗暗啐了一口、忖道:这人油嘴滑舌,不像是好东西。 她知道丁天仁并没有“二哥,他如今改扮成王绍三,那么此人准是王绍三的二师兄了,只好敷衍叫了声:“二哥。” 丁天仁回头问道:“二哥远来,不知可曾听到什么?” 蓝袍相公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道:“没有呀,三弟可曾听到什么了?” 丁天仁道:“二哥请用茶,回头到客店里再作详谈。” 茶楼酒肆,份子复杂,自然不好多说了。 蓝袍相公点头道:“三弟说得是,喝茶。” 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偏着头,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红儿一眼,脸上微有笑意。 丁天仁坐在他对面,自然看到了,心头不由一动,暗道:“红儿女扮男装,大概给她看出来了,自己心里可得先有个准备才好,最伤脑筋的是自己不但不知她叫什么名字,连她底细都一无所知……” ------------ 第二十九章 一会工夫,她已经换上绿衣女子的衣裙,从里间走出,说道:“现在可以问话了,我就站在这里,装作穴道受制,然后你去解开姓任的穴道,要他从实说来。” 丁天仁问道:“他不肯说呢?” “你这人!”宓无忌轻嗔道:“问话就要使点技巧,你不会动动脑筋?” 接着以“传音入密”说道:“只要如此如此,她如果是上面派来的人,绝不敢让她受到伤害,就会乖乖的说了。” 丁天仁喜道:“二哥这法子不错!” 宓无忌低声道:”那就开始了。” 丁天仁点点头,抬手先点了任贵的四肢穴道,然后解开他原先受制的穴道,任贵身躯一震,倏地睁开眼来。 丁天仁手中拿着宓无忌的捂扇,站在任贵面前冷冷说道:“任大总管,你如果是识时务的,就该好好和我合作。” 任贵发现自己四肢受制,丝毫动弹不得,同时也看清自己面前站着一个青衫中年汉子(丁天仁经宓无忌给他易容之后,又戴上了一张面具)正在向自己问话,离房门不远,站着呆若木鸡的青雯,心头暗暗吃惊,问道:“阁下是那一方的朋友?” 丁天仁微哂道:“现在是我在问你,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回答我问你的话就好。” 任贵眨着眼睛,问道:“朋友要问什么?” 丁天仁道:“你是这里大总管,那么你们庄主是谁?” 任贵道:“且慢,在下可以先问朋友两句话吗?” 丁天仁冷声道:“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 任贵道:“在下落在朋友手里,自然是朋友在问我了,但朋友要在下和你合作,有问必答,那就要朋友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在下认为值得,才会答你所问。” 丁天仁道:“好吧,你说说看,是那两个问题?” 任贵道:“第一、在下回答了朋友的话,朋友是否会放了在下?” 丁天仁道:“第二呢?” 任贵看了绿衣女子一眼,说道:“她只是一个下人,希望朋友先放了她。” 丁天仁心中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女子身份相当特殊,一个下人,他何用在此时提出先行释放她的话来?” 一面点头道:“我问完就走,自然不会难为你们,但你若有半句虚言,那就莫怪我出手无情。” “一言为定。”任贵爽快的道:“朋友问吧,只是在下如果不知道的,那就真的不知了。” 丁天仁道:“我方才已经问过,你们庄主是谁?” 任贵苦笑道:“朋友第一句在下就答不上来了,这里庄主是谁,在下真的不知道。” 丁天仁哼道:“你身为大总管,连庄主是谁都会不知道,这话有谁能信?” 任贵苦笑遣:“说出来确实没有人会相信,但这是事实,在下担任这里总管,不过三个月时间,从来没见过庄主一面,也没有人跟在下提起过庄主二字,朋友不信,在下也没话可说。” 丁天仁问道:“你也没去找过庄主?” 任贵道:“在下并没什么事要去找庄主的,真要有事,庄主会在左首那间房中的桌上留下字条,但那问房只是一间空屋。从没住人,就是全庄五进数十间房舍,在下也都去看过,并没庄主住的地方,可见庄主并没住在这里。” 了天仁道:“那么庄上有些什么人呢?” 任贵道:“庄上除了在下,还有三个管事,一个叫田进财,是管帐的,一个叫何祥生,是管庄丁的,一个叫李长发,是接待宾客的,此外就是些仆佣了。” 丁天仁道:“川西有许多武林同道,无故失踪,都是西庄所劫持的,可有此事?” 任贵道:“没有,真的没有,如果有这种事,在下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咱们庄上只有一个总管,三个管事,就是有通天本领,也是办不到的事,朋友如果是查究这件事来的,西庄虽有数十间房屋,在下可以领你朋友一间间的去看。” 丁天仁看他说话的神情,似乎不像有假,心中不禁有些动摇起来,问道:“任总管到这里来,不过三个月时间,那么三个月之前,在那里高就。” 任贵道:“在下从前是在乐山山庄擎天手金老爷子庄上担任总管的。” 丁天仁问道:“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任贵道:“在下跟随金老爷子,快二十年了,在四川地方上,不论官府或是黑白两道,差不多都有个认识,这里庄主是做大买卖的,有些地方,就要打通关节,所以就属意在下,在下年过半百,总不能当一辈子总管,当然希望有优厚待遇,积些钱,作为防老之用,就这样到这里来的。” ------------ 第三十章 不多一会,门口响起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说道:“属下田进财来了。” 丁天仁道:“进来。” “是。”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蓝布长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身形赢瘦,但丁天仁却发现他双目神光充足,分明还有一身武功。 这时已走近丁天仁面前,躬着身道:“嘱下田进财见过总管,不知总管传唤,有何指示?” 丁天仁抬了下手,说道:“坐。” “是。”田进财恭敬的应着是,在边上一把椅子落坐。 丁天仁一手托着下巴,徐徐说道:“昨晚有两名身手极高的人摸了进来,企图不明,帐房里没有什么损失吧?” 田进财忙道:“没有,总管……” 他望着丁天仁,没有再说下去。 丁天仁道:“本座没有看到,是小香被人制住了,还是青雯姑娘给她解的穴道,听她描述,来人大概三十来岁,旁的她也说不上来,我叫你来,就是要你小心些,但不必声张出去。” 田进财道:“总座放心,属下院子里,有八名护院,身手不弱,绝无问题。” 丁天仁轻哼一声道:“本座不是要你说绝无问题,凡是闯进你那院子里去的,必须把他拿下,你现在听懂我的意思了?” 田进财连声道:“属下懂,属下懂。” 丁天仁又道:“从现在起,咱们庄上全面戒备,任何一处发现敌踪,都会传出哨子,绝不容任何人走脱,好了,你出去吧!” 田进财站起身,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小香及时走人,丁天仁道:“你要他们叫何祥生、李长发前来。” 小香传出话去。 过了一会,只听小香在阶前叫道:“回总管,何管事、李管事来了。” 丁天仁道:“进来。” 只见从门外走进两人,前面一个中等身材的壮汉,敢情是何祥生、后面一个身躯微胖的是李长发了。 两人急步趋入,躬身道:“属下见过总管。” 了天仁左手一抬道:“坐。” 何祥生就在方才日进财坐过的那把椅子落坐,李长发跟着坐到他下首。 丁天仁也把昨晚有两名夜行人闯入,制住小香,但意图不明的话,说了一遍。 何祥生惊然道:“总座没看到这两人吗?” “没有。”丁天仁道:“本座还是今天早晨听青雯姑娘说的,所以把你们叫来,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要听你们意见”,本来是含有讯问之意,但这话听到何祥生的耳里,就变成总管对他有责难之意了。 因为他管辖的是全庄庄丁,所有庄中一切巡逻、岗哨,都由他调度,昨晚有两名夜行人入侵,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在他来说,岂非有亏责守?闻言不觉脸上一红,惶恐的道: “属下该死,竟然让人家摸进庄来,都一无所觉,实在太疏忽了。” 丁天仁淡淡一笑道:“这两人潜入这里,连小香在门口被制,本座就在房中,都一无所觉,可见来人身手极高,本庄区区几个值岗庄丁,又如何能怪他们。 我要你们两人来,并无责怪之意,而是要商讨今后如何加强戒备,绝不容许再有昨晚这样的事……” 何祥生欠身道:“总座说得是,加强戒备,但请总座指示。”丁天仁微晒道:“本座就是要听听你的意见,如果每一件事都要本座指示,你这管事岂不是也要我来当吗?” “是,是!”何祥生连应了两个是,接着道:“属下手下只是本庄四十八名庄丁,虽然都会一点拳脚功夫,但遇上真正高手,就会一无所觉,任人来去自如了……” 丁天仁道:“这是说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何祥生额头已经急出汗来,拿眼望望李长发,才道:“属下斗胆,本庄要加强戒备,最好就是加强庄丁岗哨之外,夜晚巡逻,要李管事支援才行。” 丁天仁心中不禁一动,李长发的职司是接待宾舍,但听何祥生的口气,好像李长发手下有不少高手。 心念转动,缓缓朝李长发看去,说道:“你的意见呢?” 李长发欠身道:“属下负责夜晚巡逻,是没有问题,只是夜晚如果有人出入,就必须先向属下领取出入标志,才能出入无碍,这样会不会手续太麻烦了?” ------------ 第三十一章 丁天仁迅速推门而入,果然在任贵贴身怀中,找到了金牌,就兴冲冲退出,说道:“找到了。” 宋青雯道:“你还不快去易容,我们在房里已经有很多时间了。” 丁天仁取出易容药物,很快就易好了容。 宋青雯望着他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丁天仁道:“还不知道,上面只要我改扮任贵,以后的事,要等上面的指示。” 宋青雯道:“那我呢,你有什么安排?” 丁天仁柔声道:“我会安徘的,我是盟主门下三弟子,我自会面禀师傅,你只管放心好了,只是目前不宜露出形迹,有什么事,我会事先告诉你的。” 宋青雯满意的点着头,过去开启房门,俏生生的走了出去。 她堪堪出去,人影一闪,小香又闪了进来,朝丁天仁神秘笑道:“你们谈得很好吧,我教你的一招不错吧?” 丁天仁被她说得脸上一热,低声道:“任贵习惯饭后要休息一会,在休息的时候,宋青雯就在房中守着,万一有事,她就可以叫醒他,方才我差点露了马脚。” 小香神色一紧,问道:“怎么露了马脚?” 丁天仁道:“她说:总管该休息了。”我说:“姑娘也可以去休息了。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小香问道:“后来呢?” 丁天仁道:“她神色微露诧异的说:总管休息的时候,我几时出去过?我听她口气不对,忙道:今天情形不同,你昨晚几乎一晚未睡,所以我叫你也去休息一会。 小香点点头道:“亏你还算机智。” 丁天仁道:“她说:你只管休息,我不累,万一有什么事,我在这里,就可以叫醒你呀。我只好上床休息了。” 小香望着他,忽然脸上一红,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和她……和她……亲热……” 她究竟是姑娘家,这话问是问出来了,但一张脸胀得通红,连说话也期期艾艾的。 丁天仁也一阵脸红,说道:“小弟怎敢乱来?” 小香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对她要用些心机才好,因为这人对我们十分重要,否则我不是可以扮她吗?” 丁天仁点头道:“小弟知道,但这要慢慢的来。”刚说到这里,突然低声道:“外面有人进来了。” 小香奇道:“我怎么没有听见?” 丁天仁道:“这人刚走进院子,你快出去看看。” 小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急忙往外走去,刚走出客厅,就看到有人穿过天井,拾级跨上石阶,在门口停了下来,躬身道:“属下简子兴求见总管。” 小香心中暗暗忖道:三师弟那有这么高的武功修为,这人刚进院子,他就听到了?她不认识简子兴,只好回身道:“启禀总管,简子兴求见。” 丁天仁道:“你请简帐房进来。” 小香只当他是西庄的帐房,忙道:“总管请你进去。” 简子兴跨进堂屋,朝小香颔首为礼,就一手掀帘,进入房中,随手掩上房门,一面说道:“属下见过总管。” 丁天仁抬手道:“简帐房请坐。” 简子兴在他右首一张椅子落坐,就悄声道:“丁兄,事情如何?” 丁天仁道:“白兄来得正好,现在情形错综复杂,兄弟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你回去见到石老哥哥,替我向他请示该如何办了?” 简子兴正是白少云所乔装,他朝丁天仁笑了笑道:“石前辈说你做得好,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好了。” 丁天仁苦笑道:“兄弟正在手足无措,那有什么想法?石老哥哥真是坑死人了。” 简子兴问道:“丁兄究竟遇上了什么难题?” 丁天仁道:“现在这里聚集了三方面的人,光是昨晚一个晚上,兄弟有好几次差点露了马脚……” 他把昨晚到今晨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简子兴眼睛一亮,激动的道:“七位老护法,就是川西失踪的人,那么家父和金伯父都在那里了。” 丁天仁道:“伯父和金伯父,兄弟没有见过面,并不认识,七人之中,兄弟只认识乐山山庄庄主擎天手金赞臣一个。” 简子兴道:“石前辈说过要兄弟、金兄和你多多商量,大概就是为救出七位者护法的事了,哦,对了,金兄,王兄现在已经搬到观音阁来往了。” ------------ 第三十二章 丁天仁心中不由一动,“教主”,自己好像听人说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一面问道: “教主又是什么人呢?” 金赞臣道:“老夫只知他是教主,不知他是什么人?” 丁天仁问道:“院主从前可是一向听命于教主的吗?” 金赞臣点头道:“不错” 丁天仁又道:“那么现在你听谁的命令呢?” 金赞臣道:“现在自然听鸿檬一剑的了。” 宋青雯想问鸿檬一剑是谁?只听丁天仁又道:“你见过教主吗?他是怎样一个人呢?” 金赞臣道:“老夫只见过他两次,那是一个白发披肩,白髯垂胸的老道人,生得童颜鹤发,仙风道骨,不愧为一教之主!” 他心中对教主依然十分心折! 丁天仁一指昏迷不醒的六位老护法问道:“他们都是院主引到教主座下的了?” 金赞臣道:“老夫主持西庄,西川各大门派,自然统归老大指挥了。” 丁天仁道:“你给他们服了什么药物呢?” 金赞臣道:“凡是进入本教之人都得服下‘归心丹’,一心奉持教义。” 丁天仁取出金牌,问道:“服了归心丹的人,是不是用这面金牌就可能指挥他们。” 金赞臣道:“不错。” 丁天仁又道:“那么方才何以不听金牌指挥呢?” 金赞臣笑道:“那是因为有老夫在这里,他们自然听老夫的了,譬如有人持有教主敕令,他们就会不听老夫的,而服从敕令。” 了天仁心想看来这面金牌只是总管用的,比起教主敕令要差得多了,这些人还是要给他们服下迷信丹才好。心中想着,一面又道:“院主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金赞臣道:“老夫自然知道。” 丁天仁道:“我替他们解去迷药之后,还要请院主替我作介。” 说完,分别给六人闻了解药。六位老护法先后打了一个喷嚏,纷纷一跃而起。 金赞臣朝六人呵呵笑道:“六位道兄,老夫给你们介绍,这位是鸿檬一剑,今后咱们都要服从他的指挥。” 六位老护法闻言果然朝丁天仁拱手为礼。 金赞臣接着一一给丁天仁介绍,六人之中,有三个是老道人,那是大凉剑派的封清风、清羊宫观主景云子、九顶山八角庙张述古。 三个俗家装束的是自流井金家堡堡主金长生、(金少泉父)剑门山白家庄庄主白云生(白少云父)。 丁天仁听得心头又惊又喜,自己居然在无意之中,一下就找到了金兰、金少泉、白少云三人无故失踪的父亲,当真不虚此行! 一面连连还礼,伸手入怀,取出六粒“迷信丹”,递给金赞臣,说道:“这是解毒丹,六位老护法身中歹徒暗下的慢性剧毒,非此丹莫解,你要他们服下了。” 金赞臣服了、‘迷信丹”,对丁天仁说的话,自然是绝对信服,慌忙双手接过,朝六位“老护法”说道:“鸿檬一剑说六位道兄身中慢性剧毒,自是不会错的了,六位道兄快把解药拿去吞服了。” 这六人神智受制,全听金赞臣指挥,闻言毫不犹豫,各自接过“迷信丹”吞了下去。 丁天仁等过了盏茶光景,就分别以“传音入密”告诉他们。听到“鸿檬一剑”四字,就要接受拾挥。六人果然神色恭敬,躬身领命,丁天仁又叮嘱了金赞臣几句,要他仍继续担任这里的院主,也仍继续听从教主的指示,不可露了形迹。 金赞臣连连点头道:“这些老夫自会应付,也会及时和大侠取得联络。” 丁天仁道:“如此甚好。”一面回头朝宋青雯道:“我们走吧!” 金赞臣拱拱手道:“老夫不送了”。 丁天仁正待退出,突然想起白少云(扮成简子兴)说过,金兰、易云英、叶青青三人前天在观音阁附近失踪之事,这就朝金赞臣问道:“不知院主是否知道,近日可有闯入西庄,被拿下的人吗?” 金赞臣道:“这倒没有。”他略微一顿,又道:“只是前晚二使者以‘敕令”命总管调去四位老护法,好像是拿人去的。” 丁天仁间道:“不知拿来了什么人?” 金赞臣道:“老夫是西庄院主,不属西庄之事,老夫不便多问,大侠如需知道详情,可问任总管便知”。 丁天仁又道:“院主说的二使者,又是什么人呢?” ------------ 第三十三章 丁天仁回到房中,过没多久,小香端来洗脸水,就退了出去。 等丁天仁盥洗完毕,房外传来一阵细碎而轻快的脚步声,也响起小香声音说道:“启禀总管,小婢带妹子小翠来见总管。” 丁天仁道:“进来。” 宓无双领着经过易容的小香(以后改名小翠)走入,朝丁天仁躬身道:“她就是我妹子小翠,小翠还不叩见总管。” 小翠果然屈膝下跪,说道:“小婢小翠叩见总管。” 丁天仁抬了下手道:“起来,你就跟小香在这里听候差遣好了。” 小翠应了声“是”,才站起身来。 丁天仁朝宓无双吩咐道:“你带她去厨房,和大家见面,哦,王嬷好像是女仆的领班,你要特别注意。” 宓无双点点头,正待和小翠一起退出,正好宋青雯掀帘走入。 宓无双忙道:“小翠,快来见过宋姑娘。” 小翠连忙躬身道:“小婢见过宋姑娘。” 丁天仁立即以“传音入密”朝宋青雯道:“青雯,她就是小香改扮的、要她跟小香(宓无双)在这里伺候。” 宋青雯点点头,说道:“这里的丫鬟、使女,都归王嬷调度,你要小香带她先去见王嬷,就说总管指定派她在这里伺候的好了。” 宓无双答应一声,带着小翠要待退出。 宋青雯含笑道:“小香,待会你有空我想和你聊聊。” 宓无双又应了声“是”,才一起退出。 一会工夫,小香已从厨房回来:掀帘走入,小翠手提食盒,跟在她身后走人,把两份早餐放到小方桌上,躬身道:“总管,宋姑娘请用早餐。” 小香一脸气愤的道:“总管,那王嬷好不盛气凌人,我给她引见小翠,她一直盘问她的身世,还说一清早从那里来的?是不是昨晚就进来了,怎么她会一点都不知道?我说,是总管答应的,她居然骂我小蹄子,别用总管压她,我真有些忍不住!” 宋青雯不待了天仁开口,就含笑道:“宓姑娘,小不忍则乱大谋,王嬷深藏不露,我看她身份只怕不低呢!” 宓无双给她这句“宓姑娘”,叫得脸上一红,慌忙走上前去,一把握住宋青雯的手,说道:“宋姐姐,你不见外的话,我就这样称呼你,我们应该携手合作,谁也不用客气了。” 宋青雯斜睨了丁天仁一眼,娇笑道:“对了,我怎么会和你见外呢?算起来,大概我该叫你宓姐姐才对,哦,我十九岁,你呢?” 宓无双笑道:“那我二十岁了。” 宋青雯喜道:“我没说错吧,我该叫你宓姐姐。” 宓无双高兴的回过头去,朝丁天仁道:“我有妹子了,哦,宋家妹子,其实我们两人应该同心协力,不用带上姓氏,干脆就是姐妹咯!” 丁天仁笑道:“你们姐姐妹妹的叫得好不亲呢,那我呢?”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你还用说,自然是我们的大哥了。” 丁天仁和宋青雯匆勿用过早餐;丁天仁站起身道:“青雯,你在这里等我,我要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不待宋青雯答话,就掀帘走了出去。 他是从东首侧门出了西庄,一脚来至观音阁侧院简帐房住处,推门而入,只见简子兴(白少云)金少泉、王小七三人,都在堂屋中围坐着,好像在议事,看到了天仁推门走入,三人都站了起来。 白少云道:“丁兄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要去找你呢!” 金少泉首先跳了起来,急急问道:“丁兄,你知道家父在那里?” 白少云也道:“丁兄,快说,你如何找到家父?” 丁天仁笑了笑道:“你们两个稍安毋躁,总得让兄弟先坐下来再说吧?” 白少云道:“丁兄请坐。” 金少泉等丁天仁坐下之后,就急着道:“丁兄现在可以说了。” 丁天仁朝王小七道:“王兄弟,你到檐下去站着,此事十分机密,不能让外人听到。” 王小七欣然道:“兄弟知道。”说完,举步往外行去。 丁天仁就把昨晚院主召见之事,一字不漏,说了一遍,只是没提宓无双和宋青雯两人。 金少泉道:“家父和自伯父都在西院,丁兄怎么不把事情和二位老人家说清楚呢?” 丁天仁道:“七位老护法,只有金赞臣担任院主,神志还算清明,其余六人都被药物迷失了神志,任贵身上有一方金牌,可以指挥他们,但有院主在场,他的金牌就胜过总管的,如果教主在场,则他的金牌又胜过院主的,兄弟既无法取到解药,只好让他们先服下迷信丹,等取到解药再说。” ------------ 第三十四章 “迷天香”是岭甫温家的老祖宗惟恐子孙遗失,藏之夹墙之内最厉害的迷香,普天之下,除了他们独门解药,无药可解。 六位者护法武功再高,也无法抗拒,每个人几乎没有发第二招的机会,就相继往地上跌坐下去。 迎着丁天仁逼来的是李健和崆峒五矮,一共有六个人。 丁天仁、宋青雯、金少泉、白少云、王小七只有五人;但丁天仁那会把对方六人放在眼里?没待对方六人走近,就当先跨出一步,迎了上去,冷然道:“李健,你以为本座这样容易就可以拿下了吗?” 李健大笑道:“不信就试试!” 倏然欺身过来,右手抬处,五指齐发,一片错落指影,快捷如电,迎面洒来,每一指影,居然劲气如矢,功夫极为深厚! 丁天仁看得不由一怔,自己如果没练过无能师叔送自己的“点穴法”,(实则是五行门“截经手法”)几乎就无还手之力。 李健道:“任贵,你拔剑!” 丁天仁做然道:“对付你李健,任某还用得着拔剑吗?” “好!”李健大笑一声道:“那你接着了!” 长剑一圈,人随剑上,洒出三朵剑花品字形飞射而出。 丁天仁学会万剑之祖的”鸿檬一剑”,现在愈练愈熟,对任何剑法,只要一出手,都能看出对方的破绽来,后来又学会了“天锦剑法”,等于融通百家,自可随手化解,但他还要试试自己右手手腕是否真的一使力道就会发麻?因此身形一个轻旋,避开对方剑招,右手抬处,又点出一指。 这一指是袭向对方右肩,因对方剑招落空,自然正是反击的最好机会。 那知振腕之际,又突然感到手腕发麻,指力无法使出,心头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暗暗叫了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忽然想起方才石壁前叫门之时,曾以食指去按壁间小孔,似是被针刺了一下,觉得指尖隐隐发麻,莫非中了什么暗算不成?心念迅速转动,但却丝毫不露神色。 李健一剑落空,瞥见任贵又点出一指,似是朝自己肩头袭来,虽然只是一指,依然神妙绝伦,几乎无法躲闪,急切之间,只好仍然吸气后退,迅速向后跃退。 丁天仁心中想着,口中冷笑一声,同样右手抬处,迎着点出三指! 就在手指点出之际,陡觉手腕发麻,指力难以发出,心头不由蓦然一惊。 要知对方指劲如矢袭向自己胸前八处大穴,本来自己点出的三指,正好乘隙而入,袭取对方三处经穴,足可把对方反制,但自己点出的三指,因手腕发麻,无法使出暗劲,就失去了反制之力,那么自己身前八处穴道岂不全卖给了他? 一念及此,正待吸气后跃,避开对方指风,李健已是一脑惊容,飞快的后跃开去。 原来李健五指齐发,袭向丁天仁八处大穴,自以为对方极难闪避得开,怎知丁天仁不但毫不闪避,同样迎面点出三指、他精研指法,号称八指追魂:自然看得出对方这三指正好针对自己八指乘隙取穴,指法精妙,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不由大吃一惊,匆忙之间,立即吸气提身,往后平飞出七八尺远。 丁天仁想不出手腕发麻的原因,眼看对方飞跃后退,也及时收手,一面暗自运气检查,却又查不出一点征兆,心中兀自不信,如果一点征兆也没有,绝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发麻? 李健虽然试出丁天仁指法神妙,但不相信任贵武功会胜过自己,扬手之间,已从身边抽出长剑,沉喝。 他两次被丁天仁逼退,心头怒不可遏,大喝一声,身发如风,再次扑上,剑光乍展,一连刺出五剑。 这五剑一气呵成,剑光如轮,当真凌厉无匹! 丁天仁因自己食指中毒,李健自称是西庄的真正总管,一定有石孔中毒针的解药,不想和他纠缠下去,等到五道剑光快要近身,突然双掌疾搓,左手如刀,觑准对方第一道剑光横劈出去。 (五道剑光,就是李健连发五剑的剑影,剑光虽有五道,但发出剑必有先后,觑准第一道剑光,就是要劈第一剑,只要把第一剑劈断了,后面四剑自然也消失无形了。) 李健当然看见了,任贵居然用手掌来对抗百练精钢的长剑,岂不是不想要这只左掌了? 就在此时,但听呛的一声堪堪入耳,手上顿觉一轻,自己一支百练精钢长剑竟然齐中折断,心头方自一怔! ------------ 第三十五章 轻云的声音忽然从右首传来,三人闻声回头看去,轻云笑靥如花,眉眼盈盈,不是就站在右首石壁之下? 四周石壁间根本没有一点门户的痕迹,不知她是如何出来的? 丁天仁目光一注,冷然道:“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轻云一双秋水般眼神瞟了丁天仁一眼,欠身道:“小蝉有机密之事奉告,不知总管可否请到里面一间去?” 宋青雯看不惯她妖烧模样,冷哼道:“你又想使什么狯讦?” 轻云道:“小婢已经说了,是有机密之事奉告,那有什么狯计!” 宋青雯道:“那你为什么要请总管到里面去?” 轻云望着她笑了笑道:“宋姑娘好像挺关心总管的,是不是怕小婢把他勾引走了?其实小婢只是有机密事儿,自然不能言传六耳,所以只好请总管到里首一间去了。” 宋青雯被她说得又羞又气、但又无法反驳。 丁天仁道:“好,你去把门打开了。” 轻云看了宋青雯、玉小七二人一眼,又道:“宋姑娘二位只,好暂时留在这里了。” 宋青雯道:“这小丫头口齿刁钻,狯计多端,总管可得小心。” 轻云扭动腰肢,俏生生走近壁下,回身道:“放心,我不会抢你男人的。” 一面伸出纤纤玉手,朝墙上推去,说道:“总管请随小婢来,这道门户,推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门就阖上了,总管要再推一次,才能进去。” 她口中说着,墙上果然有一道门户应手而启,轻云从容举步,朝门中跨入。 原来这一扇石板门,就像翻板一般,你推门而入,石板门就翻了过去,一下阖上了。 丁天仁听她说过,也就跟着跨上一步,伸手推去,石板门果然甚是灵活,应手开启,这就举步跨入,门板随着自动阎上。 这间石室,布置得像是起居室,中间有一方白石镂花屏风,一张紫檀茶几上放一盆兰花,正有一串花蕊含苞欲放,是以室内可闻到一阵幽香,茶几两旁,放了两张太师椅,(这是上首)左右两边也各有两椅一儿,陈设虽然简单,却极为幽致! 轻云就站在门口,恭候着丁天仁,欠身道:“总管请上坐。” 丁天仁也不客气,在上首一张椅子坐下,问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轻云嫣然一笑,不慌不忙的往屏后走去,接着双手端着一盏茶走出,放到几上,说道: “总管请用茶。” 丁天仁道:“你有话快说。” 轻云眼波一抬,说道:“总管可是怀疑小婢在茶水中暗使手脚了?小婢为了总管要来,特地先沏好了放着的,这是最好的云雾茶,你一喝就知,小婢决不敢在总管的茶中下毒……”也不在乎。” 说完,果然拿起茶盏,掀了下碗盖,轻轻喝了一口,说道:“果然是好茶。” 轻云看着他,唁的笑道:“看来总管受不起激的,尤其当着女孩子的面前,结果真的相信我没在茶水中使手脚了?” 丁天仁被她说得脸上一热,心想:自己确实看着她貌相清纯,一双眼睛一霎不霎地望着自己,才会对她毫无戒心,喝这口茶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看到她就如此着迷?心头这一凛,登时清醒了许多,哼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吧!” 轻云甜甜一笑道:“我在茶水里下了唐门毒药,你信不信?” 丁天仁攒攒眉道:“你想怎的?” 轻云在他面前轻盈的转了个身,娇声道:“其实就算我没在茶水里下毒,你也中了奇毒,无法和人动手了。” 丁天仁心中一动,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轻云笑道:“你第一次在石门前叫门的时候,右手食指被针尖刺了一下,刚才叫门的时候,那个小孔是要左手食指按的,所以你左手食指也被针尖刺了一下,这两支针尖上,都涂有麻木关节的一种毒草汁,没有解药,毒性一直会留在关节里,你一用劲,就会手腕发麻,用不出力气来,运气检查,也不易查得出来。” 丁天仁故意沉哼一声道:“小丫头;原来是你使的手脚!” 轻云道:“针尖上的毒草汁,是我设计的,但我又不是为,你一个人才设计的。” 丁天仁道:“你既知本座中毒,故意要本座进来,那是为了什么?” 轻云粉脸微红,说道:“就是因为任总管双手都不能使力,小婢才要把你请进来,希望总管能和我合作咯!” ------------ 第三十六章 丁天仁、宋青雯领金少泉、白少云、王小七、温九姑、易云英、金兰、叶青青、桂花庵主师徒,以及崆峒七矮由地道回到地面,依次从衣橱中走出。 小香一直守在出口处,看到丁天仁,目含幽怨,说道:“总管总算回来了,你还不知道这时候已经快近午刻了,你们去了整整一晚又是半天,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是急死人了呀!” 她说得又急又快,但看到丁天仁身后还跟着许多人一起走出,除了金少泉、白少云和王小七三人她曾见过,温九姑、易云英等三位年轻公子和桂花庵主师徒,崆峒七矮她都没有见过。 丁天仁也没时间和她细说,只笑了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经历了多少艰险,哦,这里没事吧?” 小香微微摇头道:“没有。” 丁天仁就吩咐小香,把温九姑、桂花庵主师徒,以及崆峒七矮等人,安置到第二进房舍之中。易云英等三人则住到自己这幢房舍的后进,和宋青雯、小香住在一起。金少泉三人就住在自己对面(客厅左首)的房中。一面又吩咐任富去厨房。做三席酒饭送到第二进厅上去。 饭后,丁天仁又叫白少云(他扮的是简帐房)赶去大竹横街客店,把红儿、纪效祖二人请来。 诸事停当,丁天仁回到房中,宋青雯已在等着他,说道:“易姑娘三位已经问过几次,你回来了没有,好像有急事要找你。” 丁天仁笑道:“我知道,她们都是急性子,只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罢了。” 宋青雯道:“那现在可以请她们来了?” 丁天仁道:“你也同样叫小香进来,我们在客厅里坐好了。” 宋青雯点点头,又道:“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和你说?” 丁天仁道:“我们有什么话不可以说的?” 宋青雯粉脸微红,轻啐了声,才道:“我看金赞臣眼神有异,他不像是被逼当院主的,而且对你好像也起了怀疑。” 丁天仁笑了笑道:“我也有这感觉,所以有好多事我都没有告诉他。” 宋青雯道:“但金兰姑娘是他女儿。” 丁天亡笑道:“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暗中叮嘱过她。” 宋青雯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她会听你的吗?” 丁天仁道:“你过一会就知道了。” 宋青雯翩然退出。过没多久,白少云领红儿、纪效祖二人走入,红儿已经听白少云说过,他目前扮的是西庄总管任贵,师傅只知遣扮任贵的是盟主座下三弟子王绍三,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就是丁天仁,不可露了口风。 因此红儿还是经由白少云引见,才朝丁天仁躬躬身道:“小女子红儿见过总管,方才简帐房(白少云)说,我师傅已经来到这里。” 丁天仁颔首道:“不错,温护法就住在第二进,我叫任富领姑娘前去好了。” 红儿心里有许多话要和丁大哥说,但当着外人,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说了句道: “谢谢总管。” 就由任富领他前去第二进。 丁天仁跨出卧室,小客堂上已经等着易云英、金兰、叶青青还有宋青雯、小香(宓无双)五人。 丁天仁走近左首,举手敲了二下,叫道:“金兄、白兄,你们出来。” 房门开处,金少泉、自少云二人一起走出。 丁天仁朝王小七道:“王兄,这间房里,是通往地室的门户,十分重要,由你守着,如果有人从地宰上来,你就给我一并拿下,如敢硬闯,只管下重手好了。” 王小七道:“兄弟省得。” 丁天仁一手拉上了房门,回头要纪效祖、任富二人站在阶前,又要小翠(产来的小香) 站至熔堂屏后,(后面一进是宋青雯、小香住的地方)自己在中间一张椅子坐下,然后抬了下手道:“大家请坐。” 易云英道:“总管好像要宣布什么重要事情呢?” 大家各自在椅子落坐之后,丁天仁道:“在座的人,都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从神女宫出来,我扮的是王绍三,到了这里之后,又改扮成任贵,目前对‘武林联盟’的人来说,他们知道我仍是王绍三,对西庄的人来说,我是任贵。真正的王绍三,就是王小七,真正的任贵,就是任富,另外还有两人,一个是武林联盟跟我出来的纪效祖,一个是这里的小鬟小香,这四人服过岭南温家的‘迷信丹’,已可完全信赖也和自己人一样了……” ------------ 第三十七章 今夜,没有月色,也没有亮晶晶的星星! 整个大地,就像笼罩在一层黑色篷帐之下。 月黑风高,本来是夜行人出动最好的时候;但夜行人大多都练过夜行眼,就是藉着星月之光,可以看得清四周事物,月黑风高之夜就没有星月可以借助,夜行人也看不清楚了。 温九姑似是也不想惊动什么人,她的目标,只是温如春。 她曾听丁天仁说过,温如春是去搬救兵的,今晚可能会有不少高手赶来,她除了要找温如春,当然不愿节外生枝,一旦遇上对方来人,免不了要动手,因此她尽量掩蔽行藏,找树木或阴暗之处,躲躲掩掩的行去,好像在选择有利的地形,以守株待兔的方式,静待对方来人出现。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东首有人发出一声嘹亮的长笑,这笑声十分苍劲,显见此人内力相当深厚! “来了!”温九姑口中暗叫了声,立即移动身子,循着笑声来处寻去。 相距不过十数丈远处,正有两个瘦高人影面对面的站着,一个面向北立,一个面向南立。 温九姑从他们站立的方向,就可以猜想到面向北立的应该是温如春搬来的救兵,面向南立的则是从西庄出来拦袭敌人的人,因为她自己也是从北首来的。 刚才那声长笑敢情是南首那人发的,他继长笑之后,正在发话:“阁下蒙面而来,连真面目都不敢见人,还想阻拦老夫人庄吗?” 北首那人微哂道:”你们敢见人的活,还会连什么教都不敢说?” 南首那人听得勃然大怒,大喝一声道:“该死的东西。” 挥手一掌朝前击去。 北首那人沉笑道:“你是找死!” 同样挥手击出。 两人这一掌各是因怒而发,少说也用上了七八成力道,但两人都不敢硬接对方这一掌,身形飞快的旋移开去。 北首那人咦道:“吸星掌!” 南首那人也同时发出一声轻咦道:“阴沉掌!” 两人闪避来势,又同时挥掌攻出,正因双方业已知道对方来历,更不敢丝毫大意,发掌攻敌,避招进招,都极其小心。 这两个极负盛名的高手,各自下定决心,今晚一战,绝不能败在对方手下,出掌自然也更见凌厉,愈打愈烈,黑夜之中,但见两个瘦高黑影来往如飞,业已分不清人影。 温九姑隐身暗处,听到两人叫出“吸星掌”、“阴沉掌”,心中暗暗一怔,付道:会是瘦夭王宿无忌(吸星掌)和青竹神向问天(阴沉掌)! 接着又自言自语的道:“老婆子才不管你们呢!” 话声甫出,人已一个旋身,舍了他们,继续朝东首走去。 她人还没离开,正在挥掌拼搏中的两人,忽然无声无息的往地上倒去。 这下看得跟在温九姑身后来的石破衣暗暗点头,九寡十八迷果然名不虚传,同样“闻风散”,她使出来就比自己高明了不知多少,自己要丁天仁把闻风散还给她,这一着真还下对了! 他一闪而出,落到瘦天王宿无忌、青竹神向问天两人身边,口中低低的道:“对不起了,我手下留情,只能给你们留个二成功力,以保天年……” 话声未落,双手倏扬,连续点残二人九处经穴,破去一身功力,差不多只留下二成武功,给他们保命防身,这已经对他们很客气了。 这时候西庄墙头飞起两条人影,一言不发,各自挟起两人分头奔去。把青竹神送往观音阁,瘦天王宿无忌则送到三里外的一片松林之间。 西庄东北首,面向外的有两个人,都以黑面布蒙脸,仅留两个眼孔。 面向西庄的却有六个人,除了当前一个头大如斗的黄衫老者,站在他身后的五个,像是他的门人弟子。 这黄衫老人一颗头特别大,因此老远就可以认得出来。 温九姑心头又是一怔,忖道:鹿头山麻一怪,他怎么会加入这个邪教的? 鹿一怪,其实是他外号鹿头一怪,因为他姓麻,就叫他麻一怪,另外还有一个名称,叫他麻翻天,那是他以“翻天掌”出名,所以又叫他麻翻天。 麻一怪也好,麻翻天也好,反正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这样叫他了。 麻一怪成名在四十年以上,邪得还有些正派,不知他怎么会当上这个无名教“供奉” 的。 ------------ 第三十八章 二更以后,西庄灯火全熄,夜色之下,看去只是黑幢幢一座庄院。 三里外的观音阁,也全然没有灯火,和尚们早就去梦见我佛如来。 现在正有一行人足步扬尘的朝观音阁而来。 一行只有八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锦袍老者,紫脸苍髯,浓眉鹞目,看去极为威武,他正是武林联盟的总护法。 其次是一身黑袍的副总护法欧阳生,稍后四人,也都是在六七十以上的老者,只要看他们和总护法同行,一定是护法堂的护法了,另外两个是四十来岁的劲装汉子,一看就是随从而已! 武林联盟的护法中,已有青竹神向问天,九爪苍虬余沧海、葫芦叟、娄子贤等四人,遭到废去武功,这六个人,已经是倾堂尽出了! 人虽然只有六个(两个随从不算),但如果你知道这应领头的总护法是谁,保管你会直着脖子点头,只要他一个人,就有足够的能耐,把少林寺和武当八宫都掀翻过来,其余五人,只不过是陪衬的。 但你也莫小看这五个陪衬,他们每一位名头,也绝不在九爪苍虬余沧海、青竹神向问天等人之下。 当他们一脚跨进观音阁山门,就看到两个穿着破旧灰布道袍的长发者儿,怀抱长柄扫帚,靠着门后席地而坐,正在打盹! 这两人自然是观音阁的打杂的道人。 总护法(锦袍者者)沉声道:“你们两个起来,老夫有后向你们。” 左首一个个子稍高的睡得迷迷糊糊的道:“莫吵,天还没亮哩!” 右首一个道:“这人好像不是小和尚。” 左首一个连头也没抬,说道:“那就更不用管他了。” 锦袍老者喝道:“你们给我起来。” 这一声声若洪钟,震得山门灰尘漱漱下落! 两个老道惊得跳了起来,慌忙站起身,两只灰白无光的眼睛望着眼前八人。 右首一个惶恐的道:“你们是什么人?” 左首一个歪着头用手指,掀掀耳朵,说道:“我耳朵还在嗡嗡响呢!” 锦袍老者道:“你们去叫简帐房出来。” 简子兴本来是大道教的人,后来经王绍三(丁天仁)给他服了“迷信丹”,就变成武林联盟的人了,这是丁天仁要纪效祖以飞鸽传书这样呈报上去的,所以总护法锦袍老者一到观音阁就要找简子兴了。 左首老道摇摇头道:“简帐房今晚不在这里。” 锦袍老合道:“他去了那里?” 右首老道道:“他到西庄去了。” 锦袍老者道:“那这里的住持呢?” 左首老道道:“当家、副当家也不在。” 锦袍老者道:“他们也去了西庄吗?” 右首奢道嘻的笑道:“你老说对了。” 锦袍老者道:“那么观音阁还有什么人?” 左首老道看了右首老道一眼,说道:“就是咱们两个……” 右首老道耸耸肩笑道:“听说这两天司马懿大军要来,总管只留下咱们两个,就是设的空城计。” 锦袍老者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问道:“你们总管是谁” 左首一个道:“从前是任总管,现在好像换了一个姓王的,好像叫王三……三什么的。” 锦袍老者道:“王绍三。” “对、对!”右首老道耸着肩,抢着道:“还有一个副总管是女的,姓宓。” 锦袍老者道:“宓无双。” 左首老道连连点头,凑上一步,阿谀的笑道:“你老说对了,副总管就叫宓无双,你老认识他们?” 锦袍老者听得暗暗点头,说道:“你们快去叫王绍三,宓无双来见我。” “啊!”左首老者连连摇手道:“咱们两个小老儿是见不到总管的。” 右首老者连忙补充道:“事情是这样,咱们两个小老儿是观音阁的打杂道人,去到西庄,先要门上大爷进去通报何管事,请何管事去找简帐房,等简帐房出来,咱们才能禀报他,再由简帐房去找接待宾客的李管事,进去通报,他也只能见到总管那里值班的小香姑娘,小香姑娘才能见到总管,这样一层层的转上去,等总管知道你老来了,大概已经是卯时时光了,所以……你老诸位不如先到大殿上去休息一会,小老儿两个这就去。” 锦袍老者不耐的道:“那有这么噜嗦?” ------------ 第三十九章 隗通天颔首道:“师叔此计倒是可行,把他们拿下了,就可以问出是什么人和咱们作对了。” 事情就这样决定,隗通天乘坐白玉辇车,和师弟邓荣率八位长老,三十二名弟子,进入观音阁,先事休息。 由总护法闻人博、副总护法欧阳生和四名护法,四名随从,当先朝西庄奔行而来! 就在这一行人堪堪奔近,就见从四扇大门右侧一门中闪出两个劲装庄丁,抱拳道:“来者何人,请先报名。” 闻入博嘿然道:“你快去叫你们总管,副总管来见老夫。”左首一个迟疑的道:“你老……” 欧阳生沉声道:“你就说总护法来了,叫他们赶快出来迎接。” “啊,啊!”左首一个道:“诸位请进,小的立即进去禀报。”说完,匆匆往里行去。 右首一个庄丁连连躬身道:“你老……诸位……请到大厅奉茶。” 西庄一片漆黑,他回身从门内取出一盏灯笼,陪笑道:“总管吩咐,今晚可能有敌人上门,入晚之后就不准点灯,小的替诸位领路。” 闻人博没有作声,一行人由庄丁领着进入大门,刚跨进二门,就见总管任贵、宓无双、温九姑三人在前,身后还跟着八九个人,一路急行而来。 丁天仁走在最前面,躬身说道:“弟子王绍三参见总护法。 副总护法,各位护法。” 宓无双也跟着上前一一施礼。 温九姑呷呷笑道:“总护法、副总护法大驾莅临,总算好了,不然,咱们这几个人今晚只怕顶不住呢!” 闻人博依然没有作声,和欧阳生二人当先进入大厅,在上首落坐,四位护法和温九姑也一起坐下。 丁天仁就命身后跟来迎接的人,一一上前见过总护法、副总护法和四位护法。这些人是:西庄接待管事李长发、(金少泉)管理庄丁管事何祥生、(金兰)财务管事田进财、(宋青雯)观音阁帐房简子兴。(白少云)另外还有站在两边的四名庄丁,他当然不会引见,但这四名庄丁可是王小七、易云英、叶青青、红儿四人改扮的。 原来总护法闻入博要来西庄的消息i是石破衣赶来报讯的。要丁天仁一组人改扮出来接待闻人博,也是石破衣的主意。 闻人博一双深沉如电的目光,紧盯着丁天仁,徐徐说道:“王绍三,现在大家都摆明了,用不着改扮任贵了,你把面具取下来。” 丁天仁应了声“是”,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那是王绍三的本来面具了。 闻人博精光熠熠的眼神依然盯在丁天仁的脸上,嘿然道。 “王绍三,你敢欺骗老夫?”。 丁天仁机伶一颤,欠身道:“弟子不敢。” 闻人博喝道:“你把面具取下来。” 丁天仁应了声“是”,果然又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来,他本来是王绍三的面貌,现在依然是王绍三。 闻人博看得又气又怒,喝道:“你脸上还有面具?” 丁天仁躬身道:“是。” 闻人博厉声道:“你还不给我取下来?” 丁天仁应了声“是”,果然又揭下一张面具。 闻入博目光如炬,右手凝足功力,缓缓举起,喝道:“你戴了多少张面具?通通给我取下来。” 丁天仁道:“总护法怎不早说?弟子为了应付各式各样的敌人,少说也准备了十二三张之多。” 口中说着,双手从耳颊缓缓揭起一张面具,这回他又从王绍三变回任贵,但双手丝毫没停,再揭起一张面具,又从任贵变回王绍三。 他依然没有停止,从脸上揭了一张又是一张,一会是任贵,一会是王绍三,这样一拱揭下了八九张之多。 这下宓无双、易云英等人都看得暗暗惊奇不止。 闻人博目光盯注着了天仁喝道:“你还有一张怎么不揭下来?” 丁天仁道:“揭下来依然还是弟子。” 他果然又揭下一张面具,缓缓说道:“回总护法,现在真的没有了。” 闻人博目光如刀,仔细看他脸上现在果然没有了,不觉嘿然道:“王绍三,你不是会‘天绝指’吗?就拿老夫试试。” 丁天仁心想:“石老哥哥算得真准,他果然要试我天绝指了。”一面惶恐的道:“不敢。” 闻人博森然道:“老夫要你试,你就只管出手好了。” ------------ 第四十章 现在已经五更天了,东方渐渐透现鱼白! 观音阁前进大殿左首客厅上,端坐着雪山派掌门人隗通天。 他计算着总护法和百变道人进入西庄,已经将近一个时辰了,竟会没有消息! 难道西庄会是虎口,进去的人全被老虎吞了? 天色已经大亮,两拨人依然没有回来,连消息也没有一点。 通天教主隗通天渐感不耐,这时虎的站起身来,沉声道:“走,大家跟我到西庄去。” 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晨曦初升,大地上升起一片光明! 西庄,依然十分安静,大门紧闭,但门前站着的两名庄丁,好像无所事事,有时还走来走去的,显得无聊! 这一切,那么安详,那么宁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通天教主隗通天坐在白玉辇车上,看得也暗暗感到惊异,凭师叔雪山金甲神闻人博率领的武林联盟护法堂高手,加上大道教主百变道人率领的大道教高手,要把西庄夷为平地,也易如翻掌,怎么西庄会安然无恙,两拨高手却沓无音讯? 照这情形看来,西庄有高人主持,专门和雪山派作对了! 隗通天越想越怒,两道浓眉微微一拢,正待出声,瞥见西庄中间两扇大门徐徐开启,从里面走出一行人来。 为首的正是西庄院主擎天手金赞臣,接着是自流井金长生、剑门山白云生、归云庄归耕云、大凉剑派封清风、成都青羊宫景云子、九顶山八角庙张述古等六位护法。 另外还有两人,一个是同字脸,年约五旬的老者,一个则是身材苗条的青衣姑娘,他们却是四川唐门掌门人唐承祖,和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唐轻云。 唐承祖是了天仁向大道教主查询之后留下来的,他被温如春迷失心神,拨给大道教担任护法的,现在有温九姑在这里,很快就给他解除迷药,清醒过来。 唐轻云得到消息,迅快从地室奔出,父女重逢,如同隔世,不在话下。 金赞臣目光一抡,拱拱手道:“隗掌门人果然大驾莅止,在下和诸位道兄已经恭候多时了。” 隗通天冷然道:“金院主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金赞臣道:“武林联盟总护法和大道教主等人都已皤然醒悟,不再为虎作伥,受人利用,隗掌门人自然只好亲自出马了。” 隗通天怒喝道:“你说什么?” 突听东首响起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接口道:“金院主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随着话声,东首一片树林间,出现了一顶白色的软轿,由四名灰衣大脚婆子抬着走出,接着又是一顶白色软轿,后面则是二十四名一色青绸劲装,背插双剑的苗条少女。 这一行人才一出现,顿时香风缥缈,令人眼花撩乱! 她们正是巫山神女宫宫主秦楚云、师妹白素素、护轿四煞和二十四名宫女,天下武林中最美丽的队伍。 这时西首也同时出现了一行人,那是由巢湖蒙叟为首的长江盟的人,计有荆门山主季傅贤、潜龙于千里、排教总舵主罗长发、笑面屠夫束大成、阴世秀才文中秀、黑手神赫连天等人。 隗通天巨目朝左右一抡,仰首向天发出一声裂帛的大笑。 金赞臣冷然道:“隗掌门人何事大笑?” 隗通天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嘿然道:“就是你们这些人,也配和我作对?” “难道还不够吗?” 声音从辇车后面传来,但隗通天听得出来,这句话说得不响,却铿锵有力,内劲十分雄厚,显然是一位一流高手,一时想不出此人是谁,不觉转身望去。 这一阵工夫,原来在辇车后面五丈远处,乞经一排站了十几个人!从右边算起,那是温九姑、红几、桂花庵主和她六名女徒。然后是丁天仁、金少泉、白少云、王小七、金兰、易云英。叶青青、宓无双、纪效祖,和崆峒五矮,苦竹二女,两组人合在一起。 丁天仁已经恢复了本来面貌,稍稍站在众人前面,说话的就是他。 隗通天只觉这少年十分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正在思索之际! 邓荣喝道:“宓无双,你是武林联盟门下,还不过来?” 原来所谓“盟主门下”,都是由他一手调教的。 宓无双双手抱拳,说道:“回总监,弟子早已脱离武林联盟。” 邓荣怒声道:“好个贱婢,你敢欺师灭祖,背叛本盟?”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